【生活】“和平”的四季是春天||冰郎
作者：冰郎
如何应对大家也没经验，对于老人康复治疗我们更是外行，我和四妹冒雪考察了市里几家条件比较好的养老机构，打算找个老年康复中心将他们托养起来。记得当时是上午十点多钟，整洁明净的养老院几层楼里却是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周围环境也静得有点“瘆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们很惊奇这家知名度入住率很高的养老院怎么啦？深入了解方知道，由于天冷老人们都在床上被窝里躺着呢！我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不起床活动？有哪些康复措施？答曰，这都是些生活自理能力较差的老人，他们每天除了吃、拉，大部分时间就是这么躺着，所谓康复，在顶楼倒是有棋牌室、运动器械室可做健身，可谁也不愿去，其实没专人帮助谁也去不了。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养老院有阿姨照顾，一个阿姨得照顾十来张病床，如果需要专人单独护理，还另有附加条件。若将老爸老妈放到这样的地方，当然经济上不会有问题，我们也“眼不见为净”可以轻松了，但老人对这样陌生的环境和人事能适应、接受吗？不难设想一对常常“迷糊”、智商只有三四岁孩子的老人，在这生疏环境和不熟悉的人中，怎能理解这是个啥地方？我们生养的那一群孩子呢？他们为啥“不要”咱们啦？说穿了送到这儿其实就是意味着送他们去寂静冰冷的环境中心灰意冷地等待死亡！……我和四妹逃也似的离开那里。回家一进门我就抱住已神志不清茫然对着我们微笑的老妈妈，心中充盈满满的愧疚和歉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脸上阵阵发烫，也庆幸亏是去实地考察而没贸然送老人去酿成大错。将考察印象汇报大姐后，众姊妹形成共识，养老机构条件再好也没有专人、亲人陪伺的好，家里亲人护理虽然不是太专业，护理人也会很辛苦，但老人毕竟是在熟悉的环境里，有专门阿姨照料，还有子女轮流陪在身边，他们也会有安全感、心里感到踏实和慰籍。父母生养了我们，我们每人每年克服点困难，拿出三个月来陪陪他们，以报答养育之恩完全是应该也是可行的。因为一年也就是四季，轮到自已也就是一季，我们甚至希望这样的轮流排班今后多几年、多排到自已几次。
冬有白雪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和地，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我是谁。”这是电视剧《都挺好》中患老年痴呆父亲苏大强的写照。今年的冬季寒潮来得急也格外冷，刚入冬大姐便示范上岗入住陪护老人。她面对的是不能站立、意识模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更认不识自已的老妈妈、整天迷糊昏睡沉沉的老爸。大姐的踏实作风此时充分体现：在“和平”首先引入国有企业管理模式，先将老妈丢下的一大摊“乱麻”理顺：倡导开启值班制度等，这是最初最艰难的三个月，她为老人用心护理开先河，也是给“和平”送来的第一缕春风。大姐在企业干了一辈子，退休前是某国企领导，行事风格干脆利落处理问题大刀阔斧稳妥务实。她先从内部管理抓起，围绕家庭正常运转及陪护、保健老人问题制定了轮流值班制度及责任、家庭财务账目公开制度和保姆上岗培训、落实工作职责等一系列制度规定，迅捷建起大家庭微信群和姊妹“共商群”，大的事情在大群里讨论或公布，一般家庭建设、姊妹之间协调等在姊妹群里发扬民主，充分讨论，然后大姐拍板决定等，还建立起家庭有章可循的应急处理程序，责任到人。
老妈神志不清，不肯下床走路，大小便不能自理，即使将她扶到马桶边也不肯往下坐。由于总是卧床老妈后背已起数粒硬疙瘩，一旦溃破将形成褥疮，那时再治疗难度就更大了。我们从南京带来特效药膏，大姐每天几次耐心为她翻身、涂抹，不厌其烦地每天将老妈从床上扶起坐椅子上看电视、聊天，让她融入熟悉的环境和动态生活中，和她聊家常谈古论今，同时请大姐夫和四妹夫两个“大力士”架着她在客厅里散步，耐心地锻炼她从一步两步走起。生病后的老妈也特别听话努力配合治疗，经过头两个月的药物、家人的努力康复，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老妈两条软塌塌的腿终于能颤巍巍地站立起来，随之能在搀扶下一步两步地挪动了。从不认字到认识十之一二，不能不说在缓慢而顽强地进步。大姐还规定上下午按时喂老人吃水果和牛奶，以保证老人的营养。总之，这个严冬大姐最大的贡献就是，一让大家庭由“乱”到“治”，陪护康复、家庭财产财务等逐项工作一切都有章可循，至于重大问题的拍板决策大姐也是公平公正，绝不推诿，大伙也是看在眼里，心里服气和暗暗钦佩。二是让瘫痪在床的老妈站了起来，从不认字到认识几个字，从不认识人到认识身边的人（有时），但真正令我们感动，没想到她也从没说过的，有谁知道大姐自已在默默克服重重困难，北京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两个上一二年级的小外孙都在盼望着姥姥做的饭菜和爱呢！
大姐冬季的努力和贡献是开了个好头，并让瘫痪在床的老妈“站起来”，重燃起老妈“生”的希望。
春有百花
一二三月寒冬季节是大姐值班，随着春暖花开该三妹上岗了。如果说大姐的功劳是让老妈“站起来”，三妹的功劳更该大书特书，竟是创造奇迹：让两位老人家“强起来”。
三妹是我们家有名的“动手派”和“实干家”，她认为天下之病皆因吃喝不得法，老人唯有吃饱喝足增强免疫力才是“硬道理”，方可抵挡百病，她的观点是喝牛奶、吃补品啥的都不如“五花肉”、“蹄髈汤”和一碗大米饭来的实惠。她进门就以吃好喝足为抓手，加之老人家本来胃口就不错，经三妹和妹夫两人的贴心调理，老人家两条腿也有力了，走路、上下楼只要稍加搀扶即可，进步很明显，老妈意识也渐清晰，与人对话神情专注，面部表情也生动起来，由于两腿有了力气，白天甚至能自已步行去卫生间。人生的质量和乐趣，其实就藏在最简单的一饭一蔬中，在烟火氤氲、芳香四溢的饭菜里，在三妹和三妹夫的努力下，老人的身体一天天硬朗起来，病痛不知不觉被减轻、悄无声息地逐渐远离了。
这是我亲目所睹他们的“将高蛋白吃下去、大饭量顶上去”认真吃好每一顿饭，甚至可称之为“填鸭式”陪护法。每顿蹄髈汤、五花肉，一份清炒时蔬也不忘再搁些肉丝。二老本来胃口就好，三妹连哄带劝将可口的菜和肉等都喂下去，老妈说已饱了不想吃都不行，让我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连声呼叫让三妹慢点少点，可说话间已被“填”下去一碗干饭和大量的菜肉，老三这才颇有成就感满足地笑了。为了防止老人白天在家无聊打瞌睡，三妹发明了上下午两次带老人下楼“遛弯儿”，也让他们出去走走动动消消食换换气，你还别说，三个月下来，当两位老人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站我面前，也着实让我省不少事轻松不少。
三妹的春季辛苦换来了爸妈体质“强起来”，让老妈不但能走，还能扶着楼梯上下楼，坐着轮椅下楼遛弯儿。
夏有凉风
七八九三个月正值盛夏轮到我的岗，当回到老人身边，与他们日夜厮守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充实。可一进家门就闻到家里到处弥漫着的异味让人窒息。走进厨房只见厨余垃圾桶飞舞着苍蝇，卫生间里罗列三个拖把两三个洗拖把的桶，墙角叠摞着四个洗脸盆……不经意间瞄过沙发底下，竟有双眼睛在和我对视，那是只活的极滋润的老鼠的一对阴郁的小眼睛……我进场上岗的切入点不用说就是先“清场”，要让“和平”靓起来，提高老人的生活品质，给老人应有的体面和自尊！
老妈患脑梗后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小便不能自理只得戴成人尿不湿，清醒时还好，一阵糊涂起来感到不舒服便会自已扯掉，夜间也影响睡眠质量。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导致家里空气味道令人作呕。我和保姆商量要清理卫生改善环境，谁知我刚开口，保姆就摆出了二十八个困难，总的意思就是：很难。我亲自动手让她站边上看，我清掉厨余垃圾、擦洗锅台油烟、擦洗卫生间马桶、洗脸池、清洗家里床单被套、及时清掉所有使用过的尿不湿等，她在一边默默看着也不吭气。其实她从心里并不认可，只是默默地在观察和揣摩我的“底牌”。
我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让一对老人有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体面自尊的活着。“不破不立”，我的行事风格历来是干脆利落，如果不听我的那就“换”。“和平”这套房还是十多年前装修的，好多基本设施已老化，卫生间马桶经常堵塞，厨房自来水龙头有问题等都对卫生有影响，我联系商家和专业人员通下水、换马桶、配智能马桶盖，又安装上稳固牢靠的马桶椅，配换了新自来水龙头和净水器等。保姆看我在管理风格上与上两届不一样，在家庭基本建设上出手阔绰、舍得投资、顺势提出要求，一是增加工资，二给他家人安排工作，要轻松、靠家近、收入高。否则要辞工回家照顾家里了。说实话，我刚上班对照顾老人一点不懂，家里每天必须安排的油盐酱醋吃喝拉撒家庭过日子我都很生疏，在这全新领域里还真得依赖她呢！我一了解，大姐值班曾给她调过一次工资，三妹值班又给她调过一次，难道我这刚上班就来将我的军、看我的笑话来了？
适逢盛夏，要提高老人的舒适感，首先得摘掉老人尿不湿垫子，除经常提醒和搀扶老人上卫生间，每天上下午只要是好天气，我都用轮椅车推老妈扶老爸出去换换气溜溜弯，这样客观又造成保姆在家没事可干，她便隔三差五地下午请假“有事”。面对保姆的“要挟”，我断然决定换人。
“换人”的有利因素是一切可以重新“洗牌”重提要求；不利因素是来人是生手还要操心培训上岗。我到保姆中介市场按照顾老人的标准去谈，提出要安排好老人夜间休息，摘掉老妈每天戴着的极不舒服的尿不湿，至于其它家务可压縮甚至简化，目的就是要增强老人的舒适感。经试用期一个月的考察果然奏效，不仅老妈摘掉了尿不湿，由于抽水马桶增加了扶手，老人自已也能去解决大小便的问题。老人舒适了，家里的环境空气也有了较大改观。
一年中陪护老人最难熬的一个季节过去了，炎热的夏天老人身上没生痱子、没有异味，我尽我的能力将陪护老人的工作做的颇有创意，同时改善了老人家庭生存环境，提升了他们的幸福指数，可以说，这个夏季我最辛苦也最幸福，因为我在父母身边相依相伴度过了整个儿季节，并用我的“有所作为”换来了老人居住环境的“靓起来”，我的心里感到无比地畅快。
秋有明月
在陪护爸妈期间我曾给二老做过一个智力抢答题：身边四个子女中如果只能选其一，你们愿意选谁陪护？两个老人像极天真无邪的孩子，竟“童言无忌”地一致投票老四！
初闻此答案我颇纳闷，让他们从瘫痪到能行走、从身体羸弱到逐渐健壮、为他们改善养老环境让他们更舒适的一二三排行的孩子还不满足？老四的陪护莫非有啥高招和“撒手锏”？
前些年老爸老妈在淮生活都是由四妹他们照料，任何时候有问题一个电话四妹他们就服务上门，平时四妹也安排他们参加适合老人的社会活动，所以精神依赖也多一些。通过家里安装的安全摄像记录仪我看到，老四和四妹夫他们将枯燥乏味的陪护老人工作做成了一篇值得探讨和研究的大文章，通过他们的努力，将老人“幼稚的心灵”最大化地开心、乐起来，让老人在童真的歌声和学习中回忆过去，忘掉疾病、放大幸福感。
一首首老歌，两个老人在四妹指挥下认真的唱歌、朗读唐诗、手牵手在客厅里漫步……
这哪里是在陪护老人？分明是在办幼儿园哪！对，四妹他们就是在给老人精神上送来食粮，让老人树立战胜疾病的勇气，让老人家精神生活更加充实，让他们的生活“乐起来”！
老爸耳朵因听不到心里郁闷烦躁，他们从文具店买来小白板，用水笔写字和他对话，老妈在一旁认字、朗读，老人家很是开心。
医学专家说，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几乎可以摧毁一个正常的家庭。随着病情加重，患者除了认知能力下降，记忆力变差，忘记回家的路，甚至连大小便也无法正常进行，大脑也将回到如同婴儿般的状态。老人，不论过去有多风光，一旦走到这一步，能自理还好一点，否则难有尊严。“寿则多辱”，人皆如此。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子女此时如果不能挺身而出，难不成还指望保姆、护工“孝”吗？
一年有四季，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宋朝无门慧开禅师所作：春天有百花，夏天有凉风，秋天有明月，冬天有白雪。家里的两个老人两个病人没有摧毁我们这个家，反而让我们姊妹更加息息相通互相体谅，敦促我们用双手和孝心来诠释对父母之爱，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季、每一天“和平”都将是春风春雨好时节。
2010年姊妹五人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趁父母还在，趁时光未老，不妨认真地去爱他们，为他们解除或减少病痛，好好珍惜与父母、姊妹在一起的时光，“和平”之春永驻心田，美好一直在路上！
1962年姊妹五人
作者简介
运河文韵
采春的希望
撷秋的欢喜
捡运河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