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分享：先君温病笔记（50）张锡纯之肺病治法
张锡纯(1860-1933年)：肺病治法
肺病之因，有内伤外感之殊，但无论内伤外感，大抵皆有发热，而后酿成肺病。
诚以肺为娇脏，属金，最畏火刑。肺主皮毛，外感风邪自皮毛袭入肺脏，阻碍气化而生热，或久蕴由热而生毒，即肺病之所由来（多有始由外邪入肺，或医治不当；或由甘寒滋腻，则外邪闭固；或由治疗虽当而服药太少而外邪未尽；或由病者口腹不忌，饮食失宜，则外邪稽留肺中等等）。初起之时，时或咳嗽，吐痰多有水泡；或身有疼处，舌有白苔，时觉心中发热，脉象浮而有力，可用阿斯比林一瓦，白糖水送下，俾身得汗，继用玄参、花粉各五钱，银花、川贝各三钱，硼砂八分研细冲服，粉甘草细末三钱，药汤送服，如此服二三日，一日二三次，热不退者，可于前方中加生石膏七八钱。
若病初起失治，病寖加剧，吐痰色白而粘，或带腥臭，此时亦可先用阿斯比林汗之。然恐虚弱不堪发汗，宜用生山药一两、或七八钱，煮作茶汤送阿斯比林半瓦，俾服后微似有汗即可，仍当用粉甘草、三七细末各一钱送下（或可用鲜茅根二两、鲜葱白半两以代西药），服二三日，日二三次，其嗽不止者，可用山药汤送川贝末三钱（若挟外邪，又当加前胡、薄荷、牛蒡子、葱白、杏仁、陈皮以疏表，治法临时斟酌）。阿斯比林亦善治肺结核而兼发汗，有汗者尤宜审用。
若前又失治，病又加剧，时时咳出脓血，此肺病已至三期，非寻常药物所能治疗，必以贵重之品，若徐灵胎所谓：“用清凉之药以清其火，滋润以养其血，滑降之药以祛其痰，芳香以通其气，珠黄以解其毒，金石之类以填其空”，兼数法行之，屡用必效。
肺病由于内伤，亦非一致。有因脾胃伤损，饮食减少，土虚不能生金致成肺病者，盖脾胃虚损之人，多由肝木横恣侮克脾土，致胃中饮食不化精微，凝聚成痰，溢于膈上，粘凝肺叶而为咳嗽，久则伤肺，此定理也。且饮食少则虚热易生，肝中所寄之相火更因而刑肺，于此则上焦恒作烦热，吐痰始则稠粘，继则腥臭，胁下时或疼痛，其脉弦而有力，或弦而兼数，重按不实，方以生淮山一两，玄参、沙参、生白芍、柏子仁（炒不去油）各四钱，银花二钱，煎送三七末一钱，西药百布圣二瓦；若咳嗽吐脓血，亦用此方兼送西黄丸，或服犀黄丸减去三七亦可，百布圣则不可减去。
有肾阴亏损而成肺病者。盖肺肾为子母之脏，子虚必吸母气以自救，则肺气暗耗（原由肾阴不能抑制心阳，则心阳亢而灼金故也）。且肾为水脏，水虚不能制火，火妄动而刑金，其证日晡潮热，咳嗽懒食，或干咳无痰，或吐痰腥臭，或兼喘促，其脉细数无力，方用生山药一两，大熟地、甘枸杞、柏子仁、玄参、沙参各四钱，银花、川贝各三钱煎送生甘草末、三七末各一钱，若咳吐脓血者，去熟地加牛蒡子、蒌仁各三钱，亦宜兼服犀黄丸。若服后脉数不能渐缓，亦兼服阿斯比林，日二次，每次三分之一瓦。在阿斯比林既善治肺结核，又善退热，无论虚热实热，脉之数者服之，可使其数渐缓。然实热服之汗出则热退，故可服一瓦；若虚热不宜出汗，但可解肌，服后或无汗，或微似有汗方能退热，故一瓦必须分三次服；若汗多无论虚实，概不可服，宜所用药中加龙、牡、净萸数钱，或研服好硃砂，亦能止汗。
其人素患血病，阴血伤损，多生内热；或医者用药强止其血，则血瘀经络，久之而亦生热以致肺病者，必身中或胸中有烦闷而发热者，或有痛处，廉于饮食，咳嗽短气，吐痰腥臭，其脉弦硬，或弦而兼数，方用生山药一两，玄参、天冬各五钱，当归、生白芍、乳香、没药各三钱，远志、甘草、桃仁各二钱煎汤送三七细末钱半。盖三七不但化瘀而又止血也，更当兼服犀黄丸。
清金益气汤
治肺伤损，尪羸（wāng léi，瘦弱）少气，劳热咳嗽，肺痿失音，频吐痰涎，一切肺金虚损之证，但服润肺宁肺之药不效者。
生地五钱，黄芪、知母、玄参、沙参、粉甘草、牛蒡子各三钱，川贝二钱。
清金解毒汤
治肺结核寖至损烂，咳吐脓血，脉象虚弱者。
生黄芪、明乳香、生明没药、知母、玄参、生甘草、沙参、牛蒡子各三钱，川贝末、三七末各一钱。
若脉象不虚者，宜去黄芪加银花三钱。
治肺病便方
白鲜茅根洗净去衣，切碎一大碗，用水两大碗煎两沸，候半点钟，视茅根不沉水底，再煎微沸，须臾茅根皆沉水底，去渣，徐徐当茶温饮之。
鲜小蓟根二两，切细，煮二三沸，去渣，徐徐温饮，能愈肺病吐脓血者。
宁嗽定喘饮
生山药两半，煮汤一大碗，再入甘蔗自然汁一两，石榴自然汁五钱，生鸡子黄三个，徐徐温饮下，治寒温病大热已退，其人素虚，或在老年，此则益形怯弱，或喘或嗽，痰涎壅盛，气息似不足者。若去鸡子黄加茡荠自然汁一两，调匀温服，宜咳而兼喘者。
黄芪膏
治肺有劳病，薄受风寒即喘嗽，冬时益甚者。
生黄芪四钱、生石膏末、鲜茅根四钱、粉甘草末二钱、生山药末三钱、净蜜一两。
上六味，先将黄芪、石膏、茅根煎十余沸去渣，澄取清汁二杯，调入甘草、山药末同煎，煎时以箸扚之，勿令药末沉底，一沸其膏即成，再入蜜令微似沸，分三次温饮下，一日服完，如此服之，久久自愈，此为预防之药，喘嗽未犯之时服之月余，即能除根。
清凉华盖饮
治肺中腐烂，寖成肺痈，时吐脓血，胸中隐隐作痛或连胁下痛者。
生甘草六钱、生明没药四钱、丹参四钱、知母四钱，病剧者加三七二钱，脉虚者酌加人参、天冬各数钱。
治喘息方
参赭镇气汤
治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时脱之势；亦治肾虚不纳，冲气上干致胃气不降而作满闷。
野台参四钱，生赭石末六钱，生芡实五钱，生山药五钱，净萸肉六钱，生龙骨末、生牡蛎末各六钱，生白芍四钱，苏子（炒冲）二钱。
一妇三十余，劳心之后复因伤心，忽喘逆大作，促迫异常，自以补元气之药治之，觉胸中窒塞不能受，他医以为外感，投小青龙汤，喘益甚。愚诊其脉浮而微数，按之即无，知为阴阳两虚之证。盖阳虚则元气不能自摄，阴虚则肝肾不能纳气，故作喘也。此药服后未及覆杯，病人曰：“吾有命矣！”，询之曰：“从前呼吸惟在喉间，几欲脱去，今则转落丹田矣。”，一剂病愈强半，数剂全愈。
薯蓣纳气汤
治阴虚不纳气作喘逆。
生山药一两、大熟地五钱、净萸肉五钱、柿霜饼四钱冲服、生白芍四钱、牛蒡子（炒）二钱、苏子二钱、甘草二钱（炙）、生龙骨末五钱。
前方治阴阳两虚作喘，此方专治阴虚作喘。
滋培汤
治虚劳喘逆，饮食减少，或兼咳嗽属虚者。
生山药一两、于术炒五钱、广陈皮二钱、牛蒡子炒二钱、玄参三钱、生白芍三钱、生赭石末三钱、炙甘草二钱。
痰滞肺作喘，肾虚不纳气亦喘。在论喘者，恒责之肺肾，未有责之于脾胃者，不知胃气宜息息下行，有时不下行而转上逆，逼其肺而喘也；脾体中虚能容纳回血管之血，运化中焦之气，有时失其健运之常，或为紧缩，或为膨胀，脾气失治，金无以生而作喘，且脾脉缓大；虚劳咳嗽者，脉多弦数，与缓大相反，乃脾土之病脉也。故重用山药以滋脾之阴，佐以白术以理脾之阳，脾之阴阳调和，是无膨缩之患，在脾与胃，一脏一府，同主中土之气化而各自为用，以胃主降而脾主升。此虚劳气逆致喘，用药两补脾胃，当于滋补之中佐以宣降胃气而清利其痰热也。
一人二十二岁，喘逆甚剧，脉息七至，一切治喘药无效，为制此方，药已煎成，因喘剧不能服，温汤三次始服下，一剂见轻，又服数剂全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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