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光·归程小记

予每北上，常翛然独往来，一与人同，未免屈意以循之，殊非其性，杜子美诗：眼前无俗物，多病也身轻。子美真可语也。昨自瓜洲渡江，四顾无人，独览江山之胜，殊为快意。过浒墅，风雨萧飒如高秋，西山屏列，远近掩映，凭栏眺望，亦是奇游，山不必陟乃佳也。

译文

我每次到北方来，常常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独自往来。一和别人一起，就免不了要委屈自己的心情来顺着他，实在不是我的本性。杜甫的诗说：“眼前如果没有庸俗可恶的人，就算是一身子病，也感觉身体轻快。”杜甫实在是可以谈心的人！昨天从瓜州渡过长江，朝四下看，都看不见人，我一个人独自饱览江山之胜景，特别感到快乐。经过浒墅关的时候，风雨萧飒像秋天一样，西山像屏风一样排列，远的、近的互相掩映。手扶栏杆眺望，也是一种奇特的游览方式，山不必亲自登，也是很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