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韩纸 / 开普饭

高丽纸以绵茧造成，

色白如绫，

坚韧如帛，

用以书写，

发墨可爱，

别有韵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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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呼吸的韩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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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邱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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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韩纸制成的印有韩国传统纹样的墙纸，精美耐用。源自楮树纤维的韩纸，通透坚韧且环保，深受人们喜爱。

颇具韩国韵致的韩纸，在穿越千年的传奇背后，凝聚着精深的韩国传统造纸工艺。走访韩国的韩纸院，切身感受到韩纸独具匠心的古朴魅力。如今，韩纸愈发贴近生活的“跨界”应用，或许正是其“本色”的另类彰显吧。韩国韩纸玩偶大师崔玉子女士曾这样说道：“与其说韩纸是材料，不如说是一张在呼吸着的纸。”

舍利函中的千年

1966年，韩国庆州。这座曾为韩国新罗王朝时期（668年～735年）故都的城市，正在对其佛国寺的释迦塔进行修复。一天，人们惊喜地在释迦塔二层塔身中央的舍利函里，发现了一个用丝绢绸布包裹着的佛经经卷—《无垢净光大陀罗尼经》。发现这珍贵的经卷时，它外面包裹着的丝绸已烂，舍利孔里满是蛀虫，经卷皮也已被腐蚀得残破不全，无法辨认；然而展开这宽约6厘米、总长620厘米的经卷，越是往里，纸质越好，竟然依旧保持着原状。而制成这卷韩国国宝级《无垢净光大陀罗尼经》的，正是韩纸（hanji）。韩纸在这释迦塔中封存了1300年竟然保留了下来，不得不让人感叹韩纸的卓绝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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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垢净光大陀罗尼经》影印本。这卷韩国国宝级经卷便是由厚实挺括的韩国传统纸张—韩纸制成，因其特性得以封存千年。

韩纸，又名高丽纸、高丽贡纸，因其为古高丽国（高句丽、朝鲜）所产之纸，故得其名。公元105年被普遍认为是造纸术发明的年份。我国东汉宦官蔡伦改进了造纸的方法，真正实用的纸张开始出现。汉代，中国人将造纸术传入朝鲜半岛；而在唐朝，朝鲜半岛出现的高丽纸，反而得以输入中国。公元7世纪末期，统一了朝鲜半岛的新罗王朝开始全面吸收大唐文化，在中国造纸术的基础上添加了楮树、桑树等外皮制造出更柔软不易损的“高丽纸”。“高丽纸”厚实挺括，曾享誉“天下第一”，宋称其为“鸡林纸”。相传，我国古代著名书画家苏东坡（宋）、黄公望（元）、董其昌（明）等，都十分喜爱使用“高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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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于公元535年的韩国庆州佛国寺被称为韩国最大最精美的寺院。1966年，《无垢净光大陀罗尼经》经卷在这座寺院内的释迦塔中被发现。

匠心独具“韩之纸”

韩纸这种穿越千年而依旧卓绝的传统纸张，其耐久性、吸收性、保温性等特性是现代技术都难以企及的，令世人惊赞。这些在现今看来仍不失珍贵的特性与其精湛独特的制作工艺密不可分。走进位于韩国全州的韩纸院，在充满韩国神韵的幽静小院中，我得以观赏韩纸的整个制作过程，不觉赞叹韩纸制造工艺的精湛，而韩纸制作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凝聚着 “手艺人”的精诚用心和艰辛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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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传统造纸工匠正在手工剥取楮树皮。传统韩纸由楮树树皮制成，以坚韧的楮树纤维为原料。

韩纸的原材料和制造过程与其他造纸方法都有着明显的不同，特点鲜明。传统的韩纸是用楮树（paper mulberry）的树皮做成的，以纯天然的楮树纤维为原料。韩纸坚固的品质正是起因于这种楮树的韧皮纤维，而具有独一无二特性的韩纸，其制作过程也颇为复杂。这种采用韩国传统技法制造的纸，其制造过程大量依靠手工完成，要经过去皮、蒸煮、浸泡、洗涤、晾晒、敲打、脱水、干燥、修整等数道工序，中间还多有反复，所以自古韩纸又被称为 “百纸”。制成一张真正意义上的韩纸，在现如今看来真可谓是“绿色低碳纯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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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全州的造纸匠正用传统方式制作韩纸。被处理后的楮树皮已成为天然粘胶剂和水的混合体，造纸匠用竹板将这些混合体捞起，不停地摇动，筛选出纵横坚韧的楮树长纤维，以便形成纸浆。

首先，砍伐来的楮树在蒸煮后要去皮。毋庸置疑的是，韩纸的优势与制成它的原材料密切相关。楮树的树皮纤维很长很坚韧，它可以泡在水中长达一年而不分解。楮树皮在水中浸泡大约一天之后，要在太阳下晾晒。待其干燥之后，在铁锅内再次蒸煮。这时一般会添加苏打（或烧碱），因为煮楮时使用碱液会提高造出的韩纸的硬度，使其耐用性更强，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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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纸的整个制造过程需经过数道复杂的工序，精湛的工艺凝聚着造纸匠的精诚用心。

这或许正是韩纸能保存千年的理由。将蒸煮后的楮树皮水分挤干，然后放到石臼里捣烂。在这之后把捣烂的楮树皮放在池中用水冲洗，这样被处理后的楮树皮事实上已经成为天然粘胶剂和水的混合体了。与如今大行其道的酸性纸不同，韩纸呈中性，因而流传千年而不致腐败。接下来，造纸匠这些传统的“手艺人”用竹制的屏风（竹板）将这些混合体捞起，同时不停地前后摇动。这个环节主要是为了“筛选”出那些纵横交错的粗大强壮的楮树长纤维。如此这般之后，楮树纤维便会附着在竹板表面形成纸浆。把这些附着的纸浆放在木板上放置在阳光下晾晒，干燥后再做修整，韩纸的制造才算大功告成，一张张平滑的韩纸才真正称得上“跃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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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纸制造工厂后院晾晒的韩纸。韩纸被放置在阳光下，通风干燥后还需要修整才可以完成。

另类“本色”

匠艺精深的韩纸蕴涵着韩国民族的心性与气韵，古朴的韩纸里盎然着一股禅意与平静。时至今日，韩纸仍然保留着最古老的传统制作工艺。韩纸艺术作为韩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深受追寻韩国之美的人们喜爱。

事实上，这种看似柔软轻薄，却“韧如丝”的韩纸，于创始之初的古代就在很多领域发挥着作用。用墨书写于韩纸之上，待墨迹晾干，将着墨的韩纸泡在清水里，即使半天也不跑墨，也就是说墨汁不会化开。也因为这种强大的柔韧性，韩纸在文献保护领域有着特殊的应用。最近我国也开始研究使用韩纸记录、保管重要文件。古时，韩国人甚至还用涂上漆料的韩纸来做甲衣，用来在战争中防御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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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沈阳故宫引进的韩纸艺术展览上，韩纸玩偶栩栩如生。韩国韩纸玩偶大师崔玉子女士曾说，韩纸是一张在呼吸着的纸。

在现代，韩纸不仅可以用来制作书签，纸灯、人偶等各式各样精致典雅的工艺品，更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展现其实用性，因此备受瞩目。用楮树纤维制成的韩纸，不仅韧性高，空气和光也都可以“自由”地透过，这使得韩纸的保温和通风效果很好。在木质窗框上糊上韩纸制成的韩式窗户因其环保而具亲和力在现代颇受青睐。阳光可以透过韩纸适度地进入房间，调节室内温度和湿度；通风又使其具有出色的换气功能，保持室内舒爽宜人，非常实用。当然，月光也可以透过韩纸，将夜晚的房间营造得宁静安逸。韩纸自身的特质使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发展空间，如今韩纸更是在生活、科学及医学等众多领域实现着“跨界”应用，创造着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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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韩纸制成的彩纸和面具。各类韩纸工艺品精致典雅，深受喜好韩国之美的民众欢迎。

越过工艺品的界限，用韩纸作为共鸣器的扬声器能够完美地再现原声，深受音乐发烧友的欢迎。人们一直认为能再现高音、中音、低音及重低音的四声道扬声器是最理想的，而比这更好的扬声器是用一张韩纸再现四个声道的“完美扬声器”，这恰是利用韩纸密度卓越的特性和吸音性而实现的。除此之外，结合韩纸特有的坚韧而通风的特点，用于摩托车头盔或军用钢盔的高新技术韩纸也正在研制中。

还有更令人惊奇的韩纸。日前在美国国家宇航局（NASA）的资助下，利用韩纸中长纤维素通电时像肌肉一样的活动，科学家正在研究利用韩纸制作宇宙探测器或机器人。韩纸还可以防止因太阳黑斑而产生的电波障碍。如果研制成功，花费天文数字的宇宙探测器或许就可以用轻便而低廉的韩纸探测器来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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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韩纸制成的扇子，美观实用，韩国特色跃然纸上，成为“抢手”的韩国纪念品。

在现代都市，随着环境荷尔蒙、装修综合征等问题的全面凸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绿色环保的韩纸，它的价值和用途正日益受到重视。能代替日常生活中广泛使用的发泡塑料的韩纸材料和用韩纸制作的农用薄膜，就是典型例证。用韩纸制作的发泡塑料替代材料不仅作为隔热材料毫不逊色，而且发生火灾时还可以防止人类因吸入有毒气体中毒死亡；同时它还具有抗菌能力，可以回收利用，经压缩能替代塑料容器。

古貌犹存，新颜已显。韩纸作为韩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正经历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创造巨大价值的同时，韩纸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这样更加贴近人们生活的改变和应用，愈发地彰显着其原有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