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醒来看到窗外在下小雨,透过窗纱闻到清新的气息,就翻了个身把脸蒙在枕头里,尽可能舒展身体,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这是我放假的第二天,不用早起、不用刷脸签到、不用听几百个娃娃吵闹、不用出门。还没惬意一会儿,就意识到必须去趟洗手间才行,准备带着快没电的手机进去,但转念一想便把它放下,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过去了。抽的是七堇年2015年出版的那本散文集《灯下尘》,七月必读七堇年,想来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作者,曾两次飞成都、长沙去参加签售会去见面的作者,已经很久不更新公众号、微博、更别提有新书发布的消息了。的确,高中时代、大学时代的两本散文集《尘曲》、《灯下尘》,包括初中时读过的她的成名作《被窝是青春的坟墓》,这三本都太深入人心,反复阅读了不知道多少次,后面的作品与之相比显得黯然失色,但为了支持她还是花钱买了。再翻开《灯下尘》,一翻就翻到了那篇我最喜欢的博客文章《天若有情天亦老》,她写:
那天有个美国朋友跟我聊了一句话,真是让我笑翻,又想哭。他说,I had no idea that toothpaste was a part of a marriage. Or more accurately whether you squeeze from the middle of the tube or from the end.这句话大概就是说,有时候婚姻结束于你是从牙膏管中间挤牙膏,还是从尾巴上挤。
所以当这个普普通通的晚上,独自回到家里,用新买的小音响放着张玮玮《米店》,一个人打扫卫生,洗澡,吹头发,收拾......一切寂静下来之后,我才这样赤裸裸地意识到,我终于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
突然间我意识到,她这些年一直被粉丝们关注的婚恋问题,可能就是结婚了又离婚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只是时隔几年再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有这样强烈的预感,可是当年我还上学的时候读这篇文字,真是一点儿都没想到过这个。
洗脸、冲凉、梳头、喝咖啡。比起昨天早上,真是幸福多了。是一大早醒来就挣扎着坐到电脑前写稿,中间还在为新房子突然出现的问题而重度焦虑,一听说要切割墙砖,我差点崩溃掉,几个工人各执一词,我站在中间觉得非常无助。一边为这样糟心的事情焦虑一边写东西,效率非常差,但中午两点前必须要交。我说,妈妈你能不能帮我操心着处理一下这件事?我妈当然不会拒绝我:放心吧,我和爸爸会去帮你处理好的。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希望,希望赶紧把这手头的三篇稿子写完,赚这钱不比那啥轻松。老板发来新的稿单,问我一天时间能交吗?我也从来没有拒绝得如此直接过,不能,我不接。sorry,对这件事我已经过敏了。难缠的客户,话讲不清楚还要让我反反复复修改,修改完查重,查完重降重,为了这几百块钱,我要搭上我多少时间和精力,我少花点儿就能平衡掉的事情,我......大概,只要是工作,就必定是让人烦心的。赶在两点之前交稿,我还以为我交不了呢,我精疲力竭地关掉电脑、走到饭桌前吃饭,才想起来,我前一天就没有吃饭。扒拉了几口,去新房,现在住的地方小区门口在挖下水道,车开不出去,但幸好我有电动车。赶到新房子,爸妈随后也过来了,顺利地解决掉我一个心病。几个小时前大哥给我打电话,我还说起这件事,他就跟我说,他之前那套房子,光装修队就换了三个,这个问题那个问题,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一个都解决掉了,急不得,最后都会解决的。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安装洗衣机的小伙子一直问我,结婚了吗?家里的男人呢?为什么是自己一个人在跑?好像女人自己买房子住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前天晚上梦见去了美国,正好老田发微信问我在哪儿,我随口就一句:在美国。他哈哈大笑,让我好好说。行,我来好好说一说。我说我梦见自己去了美国,你也追了过来,但我却和那边的一个人结婚了,还生了孩子,接生的大夫就是你。孩子刚一出生,你就要跟我丈夫抢夺孩子,然后还发生了打斗。我一个原本要坐月子的人,看着你们之间不休的争执,突然觉得你们男人好无聊,就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很快又找了个新欢,过上了更幸福的生活。哈哈哈哈哈,如此离奇又荒诞的梦,老田说:你还是写你的小说,不必再把我写进去了。这个晚上,在微博上看林生斌事件的一些帖子,还有那个叫朱小贞的可怜女人的照片,内心五味杂陈,多的是难过。当年纵火的保姆已经被执行死刑,快手上的案件分析员、记者们纷纷抛出自己的观点,正义凛然地表明立场,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太多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少说几句免得之后打脸吗?看见一个屏蔽一个,生理不适不亚于看到“绝绝子”这样恶心的词语。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观点,人人都想当观点输出先进工作者,这个世界就太吵了。话说回来,就凭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理,同样年龄的人,一个锦衣玉食一个在当保姆老妈子,心里能平衡吗?保姆真是找不得。一个经济条件非常好的朋友,住别墅,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她跟我说,她是坚决不会让另一个女人住进她的家里,家务活她自己可以干,就当健身了。一个外人,常年住在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涌动着自己看不到的暗流,不论这个人年轻还是年老,只要她自己还能干得动活儿,就绝不允许,反正自己也不用工作,人总不能不劳动。看荞麦在小号上写:“看微博有人搬离HK竟然看哭了”,“最难过的是HK人真的很爱很爱它”。我们不能再重返台湾和香港,为此难过的人不止我一个。底下有人评论:历史很长,还有机会的,要keep住梦想。我的眼睛,就又潮湿了。记得19年的夏天,提前半个月订好飞香港的机票,那时候我的签注还没过期,但香港出事了,我也出事了。哭着退掉了机票,一夜未眠,觉得命运的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打得我很疼。大哥来看我,我们晚上在江边一家鱼馆吃鱼,我情绪很低落,他说:已经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了,从现在起,只会是一点一点好起来。
我一生最爱做的事就是在维港散步
这是唯一一件没有你也爱做的事
我爱你,不会永远
我爱维港,却永在天边
无论何时,我想起那个下雨的冬夜,我都觉得那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晚上。我多次跟人提起那个晚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朋友约在维港见面拍照,他住在九龙塘,而我住在摩星岭。大概九点的时候,他说他得回去改一份协议,我跟他道别后一个人坐下来,看着对面璀璨的夜景,那一瞬间我竟然就想一直这样看下去,就像凝视着人生中的一切。我心里的杂念、纠结、悲苦、在那一时间通通消失掉,整个人轻盈地像躺在一片干净的云上,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也不需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来自宇宙,去与宇宙,没有任何牵挂。果然,我错过了最后一次去香港的机会、打输了官司、损失了很多钱,但后来真的一点一点好起来了。甚至我还意外地赚了一大笔钱,远超过损失掉的那部分,买了喜欢的房子,内心不再拧巴,认识了更多的人,让我知道我眼里能看到的东西是多么的狭小,而我的心胸也应该放宽,就是不让之前的事影响到之后的生活。今年过来,大哥总爱夸我的一句话是:“你成熟了,你真的成熟了。”
这个晚上,也见证了一些平时爱做表面工作、爱出风头的人是如何打脸的。大家心里非常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天终于来了,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又听说要取消小学老师的寒暑假,不知道是真是假,先提议、再试点、后推行,如果是真的,希望那是十多年、二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但我们能活多久,真的不知道呀,起码眼前这个假期刚刚开始,我计划着要去旅行,所以不太喜欢想太久远的事。这一天,有人结束了新疆之旅,我心里也跟着失落。我失落什么呢?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失落什么。晚上一直在和穆女士聊天,语无伦次地说着单位上的一些事情。我没有表达清楚的,都是让我如鲠在喉的。比如,曾经有个人,跟个神经病一样在我生活中来回晃荡,他可以一天在微信上找我100遍,但绝不会主动约我出去吃一次饭、见一次面,这让我如鲠在喉。就像80年代的MV里,两个人只是一直在河边走来走去。直到最后一次,他问我在吗?我说:不在。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就再没有理过他。然而不久后,如出一辙的神经病又出现了一个,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果断拉黑之。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其实想说,我们不必对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给予过高的容忍度,不够狠的心,才注定会受伤。很放空、很舒服的夜晚,都是因为没看电脑、不费脑写稿,并为此而开心,但我还是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