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 || 我在武关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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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武关那几年

文 | 李冲

  武关,是我基层乡镇生涯的第一个关口,也是我人生成长的一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现在虽然离开武关工作已经有三年了,但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回忆满满!

  好像冥冥中注定似的,自小就对武关比较感兴趣,结果参加工作后,就被分配到武关做村官。

  我记得当时安排的是镇上副书记接的。在一个午后的黄昏,车子沿着312国道一路向东,山体越走越窄,路两边山坡上黑黝黝的树林,在夜色的掩护下,越发的模糊不清,心也就跟着沉了下来。

  我去的时候,正赶上10月阴雨连绵的时节,分配的房子潮湿的很,芦苇编的顶棚不时的有雨水滴下,为了不让雨水滴湿被褥,床就被安排在了房子的中间。房子里面有一张破旧的大桌子,镇上的一个美女镇长趁着上县的机会,给我扯了一张印着雪花洁净的桌布,盖在桌子上面,就显得淡雅了许多。

  领导安排的工作并不是很多,且大部分都是以村上工作为主,我倒是趁着闲暇之际跑遍了武关村的巷巷道道,后来又沿着武关河,跑去看龙潭、古城墙、还有烽火台,恨不得一下子走遍武关的山山水水。

  第二次去武关,已经是在两年后了。

  院子还是那所院子,楼房还是那座楼房,除镇上干部稍有变动外,其他的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变化。早上照例是七点多铃声响起,楼上楼下就有一阵“腾腾腾”的跑步声,不一会儿,厨房里面就挤满了人,蒸汽缭绕,雾气腾腾的,饭照例是稀饭、馒头,要么是炒豆芽、或者豆腐,要么就是炒茄子、土豆丝。

  大冬天的早上,打好饭的就早早拿着饭盒跑回了自己房子,春夏秋暖和的时候,大伙就一溜串的,坐在台阶上铺着的报纸上,或者围着唯一一个洒满饭渍的大理石板上,狼吞虎咽的嚼起来。

  饭很快的吃完了,一会儿,楼上楼上就吆喝着去下乡,就有了车子发动的响声,不一会儿,院子就静了下来。在一些外人的眼中,乡镇干部就是“一杯茶,一份报”生活的典型代言人,对于这个说法,现在只能报以“呵呵”了。乡镇生活是与群众打交道的,“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只有在乡镇有过生活体验的,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乡镇生活的不易。

  这个不易,一方面是来自交通。武关离县城35公里,公车改革后,“公车私用”堵绝了,“私车公用”却比较常见,每次到了周末的时候,总要联系单位有私车的一起搭便车。夏天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到了阴雨连绵的秋季和下雪的冬季,总是很担心。

  到周五,就早早地联系下回去的便车。乡镇干部比较重视友情、人情,感情的培养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加深了许多,由于平时“白加黑”“五加二”的频繁像夏季防汛、冬季防火、脱贫攻坚之类的工作,让乡镇干部有时候连续几个月回不了家,平时大家基本都是吃、住、玩在一起,工作上有一帮好哥们,生活上有一群好姐妹,关系融洽,其乐融融,是我工作最愉快的几年。

  乡镇生活的另外一个不易,就是基层生活的清苦。武关夏天特别热,这个热主要是体现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每次吃饭,个个浑身上下湿透一片,有空调和风扇的房子就那几个,常常是一个空调房子挤满了人,大伙就一起在里面躲着日头,闷头吃饭,还有就是晚上,风扇扇起来,又不顶用,热的又睡不着。

  冬天又特别冷,冷的又睡不下。物质生活的匮乏,都能忍受,可精神生活的乏味,又让人寝食难安,好在武关乡镇干部小伙子比较多,每次吃过下午饭,看不见太阳了,年轻人就聚在一起,打篮球,打羽毛球,好让运动来消除身体的疲劳。

  闷热的夏天,还有一个解暑的好办法,那就是去游泳。武关镇域内的武关河,是县境内唯一一条没有污染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沟豁又比较多,形成的天然深水潭也比较多,这些深水潭,就成了我们的天然浴场。午后,吆喝一声,积极响应的人就接二连三,大伙上车,不一会就来到河里,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裤,在河水中徜徉,在沙石中漫步,那种滋味,快乐的好似神仙一般。至今想来,情景仍历历在目。

  不过游泳是解暑的良方,危险性可是比较高的。一次周末值班闲来无事,便约了几个好友去武关河游泳,由于刚下过雨,武关河又新添了几个深的采砂坑,碧绿的河水在阳关的照射下,就像是镶嵌在武关山水上的一块绿宝石,同事迫不及待的下了河,却不料河水早已漫过了头,被水流冲出十多米远,才爬上岸。

  还有一次,我和几个同事在武关大桥底下捕鱼,我见桥墩处有几条粗可及臂的游鱼,便走到桥墩跟前,却不知道桥墩桩基处尽是泥沙,想要站立却站立不稳,泥沙随着流水,形成漩涡,直把人往进卷,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过后回想,细思极恐,直接瘫坐在地上,身子不停打哆嗦,好一会才能走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写作。从分配武关至调离武关的五年时间中,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写作。我记得,最疯狂的一段时间,每周要写五篇稿件,基本是每天一篇,这些稿件,都是夏天热的睡不着的时候,在床上就构思好,看看时间还早,就跑下去,来到办公室,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常常是稿子都写完了,时间还早,就又回到房子,休息一会,楼上才有干部走动的脚步声。

  这种习惯一直持续了近乎三年。基本每周都在网上投稿,连续几个月下来,大多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信。直到2011年10月1日期间,有一篇小小的报道见了报,才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勇气,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不论是散文、诗歌、小说,还是新闻稿件,我基本上都涉猎过,报纸上偶尔就会出现我的名字,让我也高兴了一阵子。

  高兴的不只是镇上的生活和报道上出现的名字,在镇上,爱下乡也成了我的一大爱好。我记得第一次下乡就是和镇党委书记一起,陪同县慈善协会,看“7.28”水灾过后灾后恢复情况,并给村上修桥一事,我记得当时正是年底,我们一行来到斜峪村上,村上的李支书已经早早的在现场等候了。

  年底腊月的寒风呼啸,山坡的背阴处都有了白花花的冰溜子,李支书陪着我们,前前后后的查勘地形,又带我们去不远处看了水灾过后的“悬空路”。第二年,桥修了起来,路基也得到了加固。

  更让我难忘的是毛坪村村干部,为了修毛坪大桥,硬是在寒冷的冬季,村上的几个干部和几个学生,就来来回回的在武关河中走动,等到照片拍好,个个腿已经冻的像个红萝卜,好在这些照片终于发挥了用处。几年后,毛坪大桥建成通车,摇摆的钢丝吊桥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通了车的武关毛坪,就像是插上了双翼,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还有带头捐资为村上修桥的南坪村段支书、魏主任,带头为群众集资盖房的武关赵志书,为村上发展贡献力量的楼子村陈支书、陈主任,惠家坪的段支书、段湾的段支书、梅庄的阮支书等,为了村上的发展,不遗余力,将村上的事情干的红红火火。

  村上的干部干起工作来,那可是没有说的,两个字“认真”。不过,部分群众较起真来,那可真是无法无天。

  在武关那几年,一直在镇党政办,办公室的电话就成了我们几个年轻同志的专机,为了确保不耽误工作,办公室一直留人,到了晚上,就把带有天线的电话带回房子。一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多的样子,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接起电话,是一个醉嘘嘘的酒醉汉,胡言乱语的,挂掉电话,那人又重新打过来,再挂掉,那人又打过来,么办法,只得将电话扣在桌子上,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喂!喂!喂!你还在么?怎么不听我说”,直到那边再没有声音了,才把电话挂掉。

  一连几天,那醉汉是每晚逢醉,每晚必打电话,实在让人忍无可忍,有一种当面打人的冲动,接电话简直成了我的梦魇,一天晚上,实在是困极了,那人电话又打过来了,这次那人还叫嚣着说要“等到第二天找你去,来镇上、去北京上访,把猪圈的几头猪,拉到镇上去”,见我没有反应,又“喂!喂!喂!你还在么?怎么不听我说”的又开始了,我说了句“你来吧!找不到地方了我带你去”,真有一种当面给他一巴掌的想法,么想到,电话里面倒没有动静了。

  第二天一大早,听见有人说找我,我远远的看见那人,那人看上去挺猥琐,个头不高,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他说的几头猪,我还寻思着今天要跟那人扯皮了,或者打上一架,结果左等右等不见那人动静,估计是看见我人高马大的,气势上焉了,没有动静,我心里早就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如果要打架,我一个小伙子,我是不害怕的。

  还有一次,镇上来了一个群众找书记,这儿的群众不管有个大小事,反正不找别人,就爱找书记,就好比一个小小的事情,一般干部都能解决的,就是不去找。那人见书记不在,我正好在书记办公室办公,就给我反映说是镇上征地给他补偿不到位,极力怂恿我去找几个干部量地,我仔细的询问了下,才知道原来是修建武关河大桥,桥墩占用了部分群众的菜地,就问他,少给你了多少钱,那人说是少给了100块,并要拉我去量地。我笑着说一亩地给你补偿几万元,就这100块钱还来问政府要?那100块折合有多少地?那人说大概是几丝地,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讪笑着走开了。

  后来想想,那人还算是可以的。我在镇上,亲历过几起信访案,有白发苍苍的弟兄俩为几厘地、几棵树闹得跟仇人一样,有假借为公的名义,实为自己要好处的,还有为一点点好处,处处上访的,闹得镇村鸡犬不宁的,……期间种种,人情百态,世事万象,都成了上访的理由。现在想想,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闹成这样,格局如此,人生如此,也怪可怜的!

  这样的事情毕竟是不多,可是信访维稳起来,一样马虎不得。召开十八大期间,镇上成立了“红袖章”巡逻工作队,每天在交通要道来回巡逻,还有晚上监管信访重点人员,往往是呆在信访人的窗户下面,等人家睡着了,灯灭了,才回去睡觉,早上还要早早地赶过来,恐怕人家一大早就跑了,还要提防着不被发现,现在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啊!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眼,五年过去了,我也从一个年轻的帅帅的“小鲜肉”变成了一个肥胖的“中年猥琐男”,时光带不走的,是沉淀在思想上的经历和人生的阅历,而在这武关的那五年,是我人生中极为宝贵的一笔财富,是我一辈子难以忘却的怀念!

  怀念你,我在武关那几年的生活,还有我那过去的青春岁月!

作者

李冲,男,80后,陕西商州人,现供职于丹凤县政府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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