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笔记：方知黄鹤举，千里独徘徊

李白离开邠州，冬天到坊州，拜见当地官员，还是不被赏识，到春天回到长安。穷困潦倒，却与长安少年走马弄狗，打架斗殴。其间写了不少诗作。

今天看其一首古风。

古风（其十五）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

方知黄鹤举，千里独徘徊。

注释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这里有个典故，之前注释过。再温习一下。《战国策》上说，燕昭王想招纳贤才，咨询郭隗，郭隗先给他讲了有什么样的态度才能招来什么样的人。接着讲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说，古时有个君王要用千金买千里马，宫中一个内侍，找到千里马，马却死了，就花五百金买了千里马的尸骨。王大怒，内侍却说，死马咱都舍得花五百金，何况活马呢？这事儿传出去，大家都会认为大王你爱千里马舍得花大价钱，千里马很快就来了。果然，不久就有很多千里马送上门来。然后，郭隗说，我才疏学浅，大王你先从我开始敬重士人，人才马上就会来。《战国策》上说，燕昭王为郭隗“筑宫”，把他当老师，乐毅、邹衍、剧辛等有才能的人都来了。《战国策》上说的“筑宫”，到孔融《论盛孝章书》变成“昭王筑台以尊郭隗”，再到南朝鲍《放歌行》中说“岂伊白壁赐，将起黄金台”。后人以讹传讹，就有了“黄金台”之名。后来诗人多有吟咏。李白《行路难之二》：“昭王白骨萦烂草，谁人更扫黄金台？”柳宗元《咏史》：“燕有黄金台，远致望诸君。”

青云士，《史记·伯夷列传》：“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张守节正义：“若不託贵大之士，何得封侯爵赏而名留后代也？”后因以“青云士”喻指位高名显的人。韩愈《赴江陵途中寄翰林三学士》诗：“朝为青云士，暮作白头囚。”

珠玉弃歌笑，糟糠养贤才，化用阮籍《咏怀》：“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

黄鹄举，意思就像现在的俗语“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出自《韩诗外传》：田饶事鲁哀公而不见察，田饶谓哀公曰:“臣将去君，黄鹄举矣。”哀公曰:“何谓也？”曰:“君独不见夫鸡乎!首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有此五德，君犹日瀹而食之者，何也？则以其所从来者近也。夫黄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黍粱，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者远矣。臣将去君，黄鹄举矣!”翻译出来的意思是：田饶服事鲁哀公不被重用，田饶对鲁哀公说：“我要离开您了，像黄鹄一样飞走了。”哀公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田饶说：“您就没有看到鸡吗？头戴帽子，是有文才；脚生利爪，是有武才；敌人到面前而敢于斗，是有勇气；得到食物呼唤同伴一块吃，是有仁义；守夜（到天亮打鸣）不错时辰，是有信义。鸡虽然有这五种德行，您还是每天都煮它们吃，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因为它们的来处离你近（你很容易得到）。而黄鹄呢一飞就是一千里，停在你的园林水池边，吃你的鱼鳖，啄你的黍粱，（它们）没有这五种德行，您还是觉得它们珍贵，是因为它们来的地方比较远。我要离开您了，像黄鹄一样要飞了！”

试翻译如下

燕照王礼遇郭隗，就筑了黄金台。剧辛刚从赵国到，邹衍又从齐国来。为何那些达官显贵，把我像尘埃一样抛弃。（这真是）把珠玉给（伶人）买来歌声笑声，却用糟糠来喂养贤才。（了解了这些）我才知道为什么田饶会像黄鹄一样飞举，在千里之外犹然留恋徘徊。

赏析

这首诗大有古意，用比兴，有寄托，语言朴实，气势充沛，既有对现实的不满，又有对理想的追求。

全诗看去，情感表达直接，但到了最后一句，却耐人寻味。“方知黄鹄举”好理解，因为“珠玉买欢笑，糟糠养贤才”的现实，让李白理解了古人田饶。可为什么又加上一句“千里独徘徊”呢？仔细体会，徘徊是犹豫不决，也是留恋不舍。田饶可以离开，那时候国家分裂，离开之后自有用武之地，可他李白呢？是面对天下一统，无有投奔处呀。故而，李白用自己心态揣度古人，想田饶在千里之外还会徘徊吧，这种徘徊是回首想看故国是否有所改变，是否筑了黄金台，还抱了希望，只是这希望很渺茫，全依赖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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