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银 || 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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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伞

作者|王宇银(陕西镇安)

  春雨如诗,比油金贵。

  通常,到了春天,或多或少都会下雨的。不经意间,这春雨就来了,悄无声息,软软绵绵。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又去了,一切都是浑然不知。春雨湿润了大地,柔美了花叶,丰满了小河,也温暖了眉梢,所有的春事来临都是因为有了一场春雨。雨后,茫茫世界变得涣然一新,愈发干净自信而香气四溢。

  人如草木,隔三差五的,也要淋点雨水,不然会枯萎的。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淋过雨了?似是也不记得了,上次淋雨好象是小时候的事。今夜又下起了小雨,一点点又一滴滴……勾起了心事,那久违的感觉叫人开始兴奋,索性扔了雨伞,顾自走进雨中。来吧春雨!最好还能伴随着大点的叫声,再使劲儿的洒落!终于让我有了些感觉,从头而下,开始有些湿漉漉的,裤带也被水泡涨了,紧紧的勒住腰身,渐渐的浑身内外没了一点干爽的地方。懒得抹掉脸上的雨水,任其自由滑落,信步走在雨中,仿佛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没有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未来。忽然听到远处一阵狗叫,说明还是醒着,大脑也有了正常的活动。思绪穿过密密的雨,雨中徘徊着淡淡模糊的从前,都是一些无法抹掉的记忆,随着雨点在脑海里流淌。

  小时候,家里生活很窘迫。那时候家里没有伞,上学了要是碰上雨天,就拿一块油纸顶在头上,用手拿捏住油纸的两个角,一路随风,呼啦啦飘扬。常常因为手冻拙了,没拿住,油纸被风吹走了,就光着身子任凭风吹雨打,一路前行,跟个落汤鸡似的,哪还有一丝半点翩翩少年的风流倜傥。那时候,鞋也金贵,即便是一双草鞋,也舍不得在泥水里啪嗒,把鞋提在手上,赤脚亮片行走在雨里,心中唯一追求的就是饱暖,未曾想到过一点点诗意。可还是弄不清那时候为啥是开心的,总是踩着一路泥泞,有时候还故意踏起泥地里黄色而混浊的水花。风里来雨里去,一来一往好多年。

  说不清是哪天,突然就觉得是长大了,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和锄头把一样高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纤细,可大人们做的手上活我做起来也有了些模样。于是在暑假里,我也去给人还工了,因为家里年前盖了瓦房欠了左邻右舍的工日,没钱给付就要还工的。第一次父亲让我和他分头去给别人家还工,他去梁上给人家背瓦土,背瓦土的活太重我干不了,就叫我去川里给人家薅包谷二道草,请工人家见我跟个锄头把似的瘦弱,把脸拉得和马脸一样长,明情的是因为让一个小大人来还工而不高兴。对人家的不高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干活的时候,就暗暗的下了力气,一刻也没被看不起的人拉下,天黑收工了,男主人刻意的给我碗里夹了好多洋芋粉炒腊肉。临回家的时候,下大雨了,主人给我找了把伞,我拒绝了,不是我嫌那伞丑陋,是我长大了,我要拥有一把自己的伞。那晚,雨好大,路上摔了好几跤。回家了,父亲坐在门槛上等我,见我回来了,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看到我满手的血泡,父亲满眼是泪,流在我的脸上热热的。父亲帮我脱下沾满汗水泥水的衣服,把我双脚按在倒有火灰的热水里,嘴里喃喃自语说不该让小小的我去受罪。那年我十三岁。那夜我睡得好死好甜好香,夜里一直做一个梦,梦见父亲一直把我抱在暖暖的怀里。父亲的怀里没有风和雨,我也不需要伞。天亮了,父亲问我还能做得了农活吗?我翻了个身,竟然一身清爽,好像昨天我是和我放的黑牯一起来了场赛跑,只是手掌上磨起的血泡依然很疼,但是一看到父亲那被压弯了的脊背,我还是告诉父亲我能行,因为我长大了。

  今夜有雨,是入春以来下得最好的一场雨,远山近水都沉浸在一片烟雨中,山朦胧,水朦胧,燕儿在呢哝。春天里,我总是渴望着有雨的日子,春雨如酒也如诗,来得金贵,我也醉在其中。

  人,一定会长大的,长大以后,除过冬天,我还是喜欢在雨里漫步,喜欢雨水冲刷的那种感觉。总想一切烦恼都被雨打风吹去。笑看匆忙人,静赏风雨浓。

  现如今,生活好了,人们不需要再淋雨了,也不能淋雨了,人都是越发的娇贵了,淋雨过后,不感冒也会发烧。所以也不会欣赏体会到雨中漫步的感觉。就连我慢慢的竟也习惯了雨天出门必须带着雨具。躲在雨伞下只能听到雨点敲打伞面那空洞的声音,没有了美感,抬头也享受不到雨水顺着眉毛弯弯流下时心中那股痒痒劲儿。倒是雨伞,变得是越来越精巧好看了,花样倍出,千娇百媚,在雨里,在路上,在街头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今夜有雨,再一次漫步在细雨里,往日的事也仿佛就在眼前。可我却忘记了什么时候也拥有了一把自己的大伞,虽然少了风吹雨打,却也一并少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快乐。也许人们都已进入梦乡了吧,我也想抛却世间纷扰事,风雨一梦到五更。

END
作者简介

  王宇银,男,汉族,陕西镇安人,出生于1969年6月9日,大学本科学历。1989至今在陕西镇安县森林公安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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