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传海 | 家乡的老堰塘

家乡的老堰塘

先前，我的老家河西村有百十户人家和上万头（只）畜禽，村庄有水井、磨房、牛屋，还有一方老堰塘。

老家村口的堰塘开建于何时不得而知，但爷奶们讲先辈们建村子时就开挖了它。那堰塘四方四正，有两三亩地大小，每个进出村子的人都可以看见它。堰塘埂就是出村的大路。堰塘上边是一二十亩旱地，下边有三五亩水田。水井旁的塘埂上长着一棵高大的鬼柳树，树冠像一顶展开的大伞，树荫照着整个水井和半个堰塘。堰塘的南边是一条小河沟，小河沟的流水就从西南角长着三几棵笨柳树的地方注入堰塘。塘水深处有一人多深，水欠则引之，水满则闭之，从没干涸。

村口的老堰塘是村子的大洗盆。平日里，村里人下地干活回来，总要先拐到村口的堰塘洗去满身的泥土，淘净挖回的野菜、猪草。村口的老堰塘是村子的大沤坑。日常，哪家收割了新麻、新伐了做家具的木料，都要将其沉到堰塘里沤一阵子。村口的老堰塘是村子里驴、牛大牲畜的大茶碗。一年四季，村中的驴、牛大牲畜都要每日到堰塘饮两次水。驴、牛们前腿刚刚涉入塘水，便吱吱地海饮起来，以至于我第一次看到时，曾担心驴、牛们会不会一口气把一塘水饮干，所以至今还时常清晰地听到那吱吱的饮水声。

村人约定俗成的有“三不准”，即不准在塘内洗澡（当然管不住小孩们），不准在塘内洗衣服（尤其是小孩尿布、大人内裤），不准向塘内倾倒垃圾。

但鹅们鸭们才不管这些，好像村前的堰塘就是它们的家。玩野了的鹅鸭似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它们能在堰塘疯玩一整天。玩累了脑袋往翅膀下一拱，就浮在水面上睡起觉来。每天天一擦黑，各家的小孩儿必做的第一任务，就是去堰塘撵叫自家的鹅鸭。自家的小主人来撵叫它们，它们也不买账。往往是这边撵了游那边，那边撵了跑这边，越用石子、坷垃砸，它们越是游得欢实。

村口的老堰塘最热闹的时候，是每年的春节之前。那个时候各家都要把坐了一年的桌椅板凳、盖锅的锅拍子（草莛扎卜制或木板合制的锅盖）及其藏了很久的萝卜白菜等，拿到堰塘里清洗一番。不见木纹的桌椅板凳、锅拍子（以往家具多不上漆），经过一番浸泡、洗刷总能变得干干净。

如今家乡村口的老堰塘早已被垃圾填滿，成了荒废的烂空场。整个村子也近似成了空巢，再也没有往昔的欢喜和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