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小鬼难做｜小说
文/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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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做梦也没有想到，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工作的落实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没有经验可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更加压力山大的是，上级部门安排下来的工作纳入了县域年度绩效考核，弄不好就要挨处分。
王小二认真学习领会试点办法，基本明白了啥叫小额贷款公司。说白话就是找些有钱的人出资，有学历的人合规操控玩钱生钱游戏而已。
王小二的社交圈子很小。农村考上大学出来的穷学生，交际最多的基本都是没有经济实力的人群，偶尔接触一些成功人士，也早被对方忽略了。想找符合条件的有钱人，就跟大河里摸鱼一样，全靠运气。
还别说，王小二的运气不错，一个曾经玩过私人放贷的有钱人就诚心诚意的找上了门。
杨墨水，听起来好像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可一接触，颠覆了王小二的三观。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只是个头不很高，黑黑的脸庞上长着络腮胡子，跟电影里的土匪头子有一拼。
三十多岁的杨墨水，背后有些故事。
家境殷实的杨墨水，仗着城区村民的优越，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学校里的小霸王。
高中时暗恋一个女同学，被竞争对手发现，两个人偷偷打了一架，结果对方是个官二代，他被迫赔礼道歉还退出了暗地里的竞争。
高考落榜后，托关系招工进了金矿，干到了护矿队队长。
黄金市场放开，不甘安稳的杨墨水停薪留职加入了淘金行列。承接了一个别人赔钱的洞口，竟然一年多狂赚六百多万，成了小有名气的暴发户。
矿山整顿，他转行干了建筑，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工程，利润没有挖金高，但也盈利不少。
手里有了资本，有些熟识的生意人急需资金周转找他借钱，脑瓜子一灵动就玩起了私人放贷的营生。
王小二和两个同学聚餐的时候，谈论到了小贷公司试点的事情，被吃饭路过的杨墨水听进了耳朵，然后托熟人介绍找上了王小二。
了解过杨墨水的经历，考察过他的实力和人品，小贷公司试点工作就此拉开。开办资料的准备，验资资金的筹备，所有资料紧锣密鼓的进入扫尾阶段，王小二也松了口气。
常务副县长一个电话打给了王小二的领导，二人匆忙赶到友谊宾馆。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领导召见了他们。
“给你们介绍个人认识一下。这个人是白书记让我带来的，你们对接对接。”
常务副县长开门见山的说完，打了个电话。电话刚刚落音，一个穿着一步裙，风韵优雅的女人迈着细碎步子走了过来。
“来来来，罗总，这是金融局的代局长和王小二，具体情况你们对接洽谈，我还有会议就不陪了。”
副县长与罗总握手之后，对着王小二他们说道：“罗女士是枫叶集团的老总，想来我们县投资，白书记让我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好好谈谈，力争有个好结果。”
白书记就是县委书记白汶典，妥妥的老一。王小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罗女士，总感觉有股狐媚子气息，有些阴冷。急忙收回心神，紧接着领导之后也握了一下手。
“刚才领导也介绍过了，我就直说了。”落座之后，罗女士率先开口，一幅老总安排手下工作的口气。“我知道现在有个小贷公司试点工作，我打算开办这个小贷公司，完成你们的工作目标。”打住话语之后看着代局长。
“你要来我们县开办小贷公司？”王小二看代局长没有吭声，忍不住问道。
“是啊，有问题吗？”
“你看这样好不好，”代局长怕王小二急性子惹祸，赶紧接过话题。“你来投资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欢迎。开办小贷公司，我们原则上可以考虑，但需要等下一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罗总是个大企业的老总，见多识广，不会为难我们吧。”
“你是说这个试点你们已经搞了？”她面露不喜之色。
“任务下达三个多月了，我们的工作可不敢马虎。要是被上级批评，不是给白书记脸上抹黑吗。所以，还请罗总看在白书记面子上，缓上一缓如何？”代局长竭力小心的说着。
“我跟白汶典说，你们看着办。”罗女士说完，站起身抹了一下裙后摆转身离开。
“怎么办？”王小二看代局长黑着脸，局促的问道。
“讲诚信是做人的根本，也是工作的原则。杨墨水的事情不能黄，其他的凉拌。”
“要是书记责怪可就......哎，小鬼难当啊。”
“书记格局不会这样小，毕竟不是大事。”
“希望如此。”
小贷公司试点需要政府行文予以确定上报。杨墨水的所有资料具备，单等政府文件。
王小二起草的政府公文，在县长办公会上已经议定过一次。政府办秘书把关，领导签发后即可行文。就在主管领导准备签发的时候，接到了白书记的电话，叫停了行文。
“怎么回事？”主管领导叫来了代局长和王小二问道。
“没想到白书记真的插手。”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主管领导后，代局长忍不住说道。
“你们的出发点也没有错。既然如此，这工作还需要你们想办法去做。好事多磨吧。”
事情搁置的原因没法告诉杨墨水。公司的验资报告过期了，只能让他又验资一次。
又半月之后，白书记电话告知主管领导，政府行文按照县长办公会议研究处理。杨墨水的小贷公司终于可以上报审批了，参与者长长出了一口气。
杨墨水小贷公司开业典礼三天后的那天晚上，县委常委会研究人事调整。代局长受封宗教局管神管仙，王小二下放最远乡镇看山看水护空气。
王小二酒后胡咧咧。事情的麻烦出在罗女士搅局。罗女士的枫叶集团涉嫌洗钱被举报，银监局领导私下将消息透露给了白书记。这可是秘密哦。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可谁知道做小鬼的难处？阎王一句话，小鬼想破脑袋跑断腿。办差出了差错造成影响，还把你当临时工推出来平息风波。哎，不说了，满口袋都是辛酸泪。
杨墨水听后顿时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