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十六章第二节丨解锁全满贯
我在决赛中遭遇了滑铁卢,这非常令我失望。面对维多利亚·阿扎伦卡,我很快就败下阵来。她是一个白俄罗斯人。这是一场惨败,刚满一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拿下了整场比赛中的第一局,但之后便一泻千里。在那一整晚,我感到一切都不对劲。我在第一盘比赛中拿到了三局,在另一盘中一局未拿。这是澳网历史上差距最为悬殊的决赛之一。这就是运动员想要生存下来必须健忘的原因。记住固然重要,但忘记更加重要。当你输掉一场非常接近的比赛后,你要学到自己可以学习的东西,并把它牢牢记住。当你输掉一场类似于我在那年澳网中输掉的比赛时,忘记则是最好的选择。
来到2012年法国网球公开赛时,我被看成了对冠军的有力争夺者。我真的感觉现在正是时候,接下来肯定会有所事情发生。澳网决赛呢?对我来说,那只是新陈代谢的过程而已。我很健康,来到巴黎之后状态很好。他们告诉我如果能拿到冠军,那么有可能我会重返世界第一。同时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细节,苏珊·郎格伦杯是唯一一座我从未染指过的大满贯冠军奖杯。那绝对是一项非常伟大的工程!拿到全部的四个大满贯冠军——那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这是一个标志,特殊而且珍贵。它会让你载入史册。它被称为全满贯。历史上只有九个女子曾经完成过它,20世纪50年代曾经叱咤网坛的三个美国选手:莫林·康诺利·布林克,多丽丝·哈特和雪莉·弗莱;玛格丽特·考特,一个澳大利亚人,在20世纪60年代拿到了很多次大满贯冠军;其他人是比利·简·金,克里斯·埃弗特,玛蒂娜·纳夫拉蒂诺娃,施特菲·格拉芙和塞蕾娜·威廉姆斯。换句话说,我怀着无比积极的心态来到了本届法国网球公开赛中。
过去我在红土球场上的表现有些糟糕。这种场地衷情于移动型和耐力型选手,而这两门技能无一是我的特长。有一次,在一场非常挣扎的比赛结束之后,我告诉一位报社记者,在红土上比赛,自己就像一只冰上母牛。但是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努力在红土上训练。事实上,那一年通往法国的红土赛事是我生涯中最佳的时期之一。来到法网之前,我已经赢下了十二场红土比赛的胜利,拿下了斯图加特站和罗马站的冠军。我甚至还上了一些法语课,学习法语可能不会帮助我赢球,但当你发现自己站在领奖台上举起奖杯,手里拿着麦克风时,它可不会伤害到你。肩伤手术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四年,我参加了十次大满贯比赛,才在去年的温布尔登闯进决赛。我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场伟大的胜利。
在那年法网的前三轮比赛中,我只丢掉了五局,但是第四轮比赛有一点艰难。我以6-4的比分拿下了第一盘,捷克选手库卡洛娃通过抢七拿下了第二盘,但是我以6-2的比分拿下了第三盘。
从比分板中可能看不出来,但在那届法网中我经历的最艰难的比赛可能是半决赛,对手是佩特拉·科维托娃。在过去的大满贯比赛中,面对我时科维托娃打出了非常出色的网球。在这里,我们还要谈一谈天气。当时正值晚春时节,你会很想戴上一顶松软的大帽子,走在巴黎的林荫大道上,通过窗户朝商店里望去,有时会停下来喝一杯咖啡,吃一个羊角面包。但是此时的红土球场却如同炼狱,因为这里的风,这里咆哮的风,即使是最出色的击球,也会受其影响而偏离自己本来的航道。它会造成各种破坏。所以对我来说,从很多方面来讲,这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决赛。如果我能闯过这一关,我明白自己将拿到一切。我以直落两盘的方式结束了比赛,比分是6-3,6-3。赢下那场比赛有什么意外收获吗?我重返世界第一。
在决赛中我的对手是萨拉·埃拉尼。如果在大满贯决赛中遇到埃拉尼,你可能会说签运非常理想(尤其是当你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看到她在吃玛氏巧克力块的时候)。但这是非常危险的想法,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处于劣势一方的运动员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埃拉尼是一位意大利选手,和我年龄相近。她刚刚取得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重大的成功突破,以策略和技巧著称。但是我能告诉你什么呢?这是属于我的一天。我穿了一条黑色的耐克连衣裙,戴着一顶黑色的遮阳帽。我的每一记击球都能准确地落到地上,我标定的每一个靶子都能准确命中。有时,偶尔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天色阴沉,黑云滚滚而来,但这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的影响。我所要做的就是让事情变得简单。简单而又漂亮。比赛开始之后似乎只过了一小会,第一盘就结束了,比分为6-3。来到了第二盘的后半段,比赛变得更加容易,就像下山一样轻松。然后,就像这样,我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吹乱了头发,准备发球胜冠局的开始。埃拉尼接到了我的发球,我们开始了最后伟大一分的争夺。在来回几个回合之后,网球终于来到了我想要的落点之上,在角落的深处,刚好落在线内。她接住了这记击球,但是只能起一记软绵绵的棒棒糖式的高球。我等呀等呀,网球就像定格在空中一样,等了好长时间之后,网球才落地反弹。这时整座球场都鸦雀无声——非常安静,这是一种只有在闹市中才能体验到的宁静。我将胳膊抬了起来,用双手反拍迎合击球,击球时球拍高过肩膀,指向天空。埃拉尼疾速狂奔,但回球并未过网。人群之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此时我双膝跪地,用手掩面,随后寻找我的父亲。我找了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在我赢得大满贯冠军的时候他没有坐在现场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找不到他的感觉非常奇怪,这就像失去了一件至关重要的物品一样,但同时我也感觉很棒。然后我来到了网前和埃拉尼握手,之后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场上蹦蹦跳跳。然后我在球场中心转圈圈,手臂高举。比赛一结束,我就意识到了这个冠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的职业生涯在此刻真正变得完美。在一开始,一切到来的都太快了。在十七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拿到了温布尔登的冠军,成为了一个明星,成为了赞助商的宠儿和众多广告活动的中心,但同时也成为了其他女孩嫉妒的对象。在纽约的夜色下,我穿着一条全黑的裙子,赢下了美国网球公开赛的冠军。然后,在一个下午,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波澜不惊,突然之间我深爱的运动给我带来了失败和伤痛。我的肩膀被切开,然后接受修复手术的治疗,但是康复过程充满了艰辛,同时又无比漫长。很长时间内,我看起来已经忘记了如何打球,似乎永远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潇洒自如。我迷失了方向。我开始徘徊流浪。然后非常缓慢地,通过付出之前从未有过的努力,我开始逐渐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我学会了以一种新的方式去应对和以前一样的比赛。我明白了赢下比赛的方式不会只有一种。现在,距离温网夺冠已经过去了八年的时间,我又找回了当年的模样。我站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世界,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莎拉波娃。我用全新的眼光审视着一切,第一次内心当中对其充满了感激。这给了人们一种新的方式去解读我的故事。一个孩子在最大的舞台之上取得胜利固然激动人心,但是一个曾经拥有着一切的球员突然失去了所有,之后又奇迹般地把它拿了回来,这个故事则充满了甜蜜的童话色彩,个中滋味,大家只能独自寻味。(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编译: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