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十一)

【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十)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十一集

朱家朱子桢木香房间·日·内

朱子桢正洗脸,忽然打翻铜盆,水溅了端盆丫头一脸一身。

他气哼哼把毛巾甩到盆里:简直岂有此理!(挥手打发丫头)滑天下之大稽!(背手疾走)惑乱纲常!恬不知耻!

木香抄起一本《四库全书》双手奉上。

朱子桢一愣:干啥?

木香:怕你词儿不够用的,快翻翻!

朱子桢气闷挡开:捣啥乱!都啥时候了!

木香甩了书:你还知道啥时候啊?那还在这儿骂?就是骂出花儿来,还不是我一个人听见?

朱子桢:我……

木香:你什么你?想办法啊我的大少爷!

朱子桢:对对!想办法!我想办法!岂有此理!不能这样!这是不对的!不对!(撩长衫大襟,风风火火往外)

木香:干吗去?

朱子桢:林青学长不晓得走了没有……

木香:你!(冲过去,气呼呼把朱子桢拽回,甩出老远)

朱子桢:怎么了?

木香:林青学长林青学长,你自己没长脑袋啊!

朱子桢:我……

木香:再说,昨晚席间,人家讲的清清楚楚,趁夜拿通行证出城。你上哪儿找去?

朱子桢:讲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木香:你给老娘唱戏啊还是怎地?!

朱子桢:我又咋了吗?

木香:你这就去跟你爹讲,马上分家!不分清楚,这亲,他甭想娶成!

朱子桢:笑话!我说他就能听,还不早就……

木香:你去不去?

朱子桢:你听我讲吗……

木香指门外:去不去?你要不把事情办清透,老娘不用什么通行证,也照样出城!

朱子桢:出城?上哪儿?

木香:你管不着!分不好这个家,老娘就不伺候了!

朱子桢:别讲气话……

木香:你不去是吧?我去!(猛转向门口)

朱子桢疾追:我去我去!

朱世南书房·日·内

张警官毕恭毕敬向朱世南奉上礼单:小小意思,见笑!

朱世南接过:太客气了!这事,多少有些蹊跷,原不想惊动……

张警官:黔山首户,家主续弦,那就跟皇上大婚差不多。你不想张扬,也得按的住啊!

朱世南扫视礼单:过了!太过了!(交还)老朽可不敢收啊!

张警官推让:老先生别是嫌弃轻薄吧。

朱世南:哎,哪里哪里!区区续弦小事,怎敢劳动……

朱子桢急匆匆到,推门而入:爹!

张警官回身,恭敬鞠躬:朱少爷安好!

朱子桢胡乱挥挥手,冲向朱世南:我找你有话讲。

朱世南:没见有客吗!

朱子桢:急事……(很不友善地瞟张警官)

张警官嗖嗓子,像要说话。

朱世南凛然对儿子:天大的事,也等我会客罢了再讲!

朱子桢瞪张警官,有逐客之意。

张警官歉然微躬,局促不去。

朱世南瞪朱子桢:去!有事回头再……

朱子桢:张警官是吧?

张警官:朱少爷一向可好?

朱子桢:爹,(指张警官)这就是你讲的客?

朱世南:我讲了……

朱子桢:那就是了!(大剌剌坐下)我等!(挑衅地看张警官)等你会客罢了。

朱世南:这……

张警官脸上掠过阴云,随即赔笑对朱世南:朱老爷家事繁忙,想来少爷也忙的很。卑职……其实,就是来拜贺。

朱世南起身抱拳:太客气了!

张警官:顺便告诉朱老爷,吉日到来,我全局上下弟兄,都会尽心效力,保障治安。

朱世南:偏劳了。局子里的事情要紧,我这里……

张警官:局子虽说遭了变故,可还是肩负地方治安重责。朱老爷的事不比寻常——家财万贯,又迎娶佳人,万一来个捣乱的,抢亲的,可就……

朱子桢忽然惊看张警官。

朱世南愕然:啊?

张警官哈哈一笑:玩笑!玩笑!有卑职在,哪个敢捣乱啊!

朱世南释然:是、是……

张警官抱拳:那……卑职就……

朱子桢忽然起身:张警官想聊就聊吧。(往外走)

朱世南:你不是有事要讲?

朱子桢:过后再讲,你还是好生待客吧!(出门)

朱世南张警官都愕然。

张警官:这个……实在是打扰了。

朱世南缓缓坐下:年轻人,就是不牢靠。

张警官:少爷年轻有为,一眼就看的出。

朱世南苦闷摇头,招呼张警官:哦,不太忙就再坐一下。

盘龙垭小竹楼·日·内

李莽:看来,龙虎心里,满满装着那个女子啊!

老六:小弟倒觉得,他是一心想成全那女子和他小师弟。好求个安心。

李莽:他能安心,日后也就踏实了,对不对?

老六惴惴看李莽:不……对么?

李莽无力轻笑:老六啊,你还年轻。男男女女的事,在你,还都是书里说的,戏里唱的。这人世间,最扯不清的就是儿女私情。你想的没错,龙虎八成是存心成全他小师弟。也好少个牵挂。

老六:我真是觉得……

李莽:可你想过没有,他怎生就那么牵挂?

老六一愣。

李莽:你大概会讲,他们兄弟情深。他也是这么想的。可其实,这里面,是那个女子在作怪。换个旁人,他兄弟跟个他不认识的女子好,他未必这么上劲。

老六:这……

李莽:兄弟没影儿,找的到找不到都不晓得。有影儿的是女子。再不下手,就让人娶走了……

老六恍悟:听大当家这么说,我倒真是……

李莽:龙虎的脾气,真起了那份心,硬拦着,怕也没用。(眼里忽然掠过杀气)让他去!

老六:啊?

李莽:你多操心吧。

老六迟疑行礼:那我替龙虎谢大当家了!

李莽苦笑:谢个屁!我还不晓得谢谁呢。

老六一头雾水。

李莽轻轻挥手打发。

老六退出。

李莽:哦……

老六停,转回待命。

李莽:看到三刀,让他来一下,我有话跟他讲。

朱家朱子桢木香房间·日·内

木香惊呼:抢亲?!

朱子桢急忙捂住她嘴:小点儿声儿!

木香奋力挣开,嘘声:你疯了?

朱子桢低声:我没疯!是他疯了!(指外面)老大年纪,平白无故续弦,还娶个乡野女子,还做夫人!

木香:那也不能……

朱子桢嘘声:你不晓得,黔南山地,土人古来有抢亲风俗……

木香:这算什么风俗?

朱子桢:是很冥顽。可这不正好借用!他鬼迷心窍要娶,咱怕的是啥?不是娶了分不到家产,分也分不到多少么?

木香点头。

朱子桢:与其在这当口,闹的狗血淋头,尚不知胜算几何,不如干脆来他个釜底抽薪,让他娶不成这门亲!

木香:亏你们还号称公侯之后,这主意也想的出!你是不是他儿子啊?

朱子桢:狗屁公侯之后!他个人做白日梦罢了。真是倒更对景儿了,没听过吗,最是无情帝王家!越是公侯贵胄,就越……嗨,扯哪儿去了!反正,我就这主意!干不干?

木香:干不干也不关我的事啊!你最是无情帝王家,想干就干喽!

朱子桢:你……你……

木香:我怎么?莫非还让我抢亲去不成?(忽然警醒)说的容易,抢亲,谁去抢?总不能你去吧?

朱子桢:这个……只要你点头,我自有主张。

木香沉思,审视朱子桢:你没憋什么坏吧?算计老娘!
朱子桢:你人都是老子的,还有啥好算计的?

木香捶他:混蛋你!(眼里带着得意的笑意)

黔山街巷·日·外

张警官志得意满巡视,草草应承街坊的问候。身后四个警察,煞是威风。

(OS)朱世南:官家的事,老朽怎敢随便聒噪!

(OS)张警官:朱老爷过谦了!这黔山城里,你的分量,谁都晓得。你要是肯向上美言几句,这事八九分能成。

(OS)朱世南:你张警官的为人,大家都有数……细论起来,掌这地方要职,有根基总比没根基好。只是……

(OS)张警官:朱老爷要是能成全卑职,这往后,黔山警察局,就是朱家后院!

(OS)朱世南:我倒还真想过襄助地方,整肃治安……

(OS)张警官:旁人不敢讲,如果卑职接任警察局长,朱老爷的心愿,必能达成!

(OS)朱世南:张警官讲话,还是让人信得过的!我试试……

(OS)张警官:那卑职就先谢过了!

警察局堪堪在望,张警官加快脚步。

一乘小轿从身后疾来。

跟随警察:干什么的?!

轿帘起,朱子桢笑嘻嘻看张警官。

张警官:朱少爷?

朱子桢:找地方聊聊?

张警官:这……(四顾)

朱子桢:有事请教。

张警官:不敢不敢。(四下看看,吩咐身边警察)你们先回局子。

朱子桢满意一笑,放下轿帘。

盘龙垭小竹楼·日·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李莽丁三刀在。

丁三刀跪在李莽面前,一脸凝重:大哥放心!就算没这事儿,我早晚也要那死女子脑袋,祭我这只眼睛,还有那几个兄弟!

李莽:这事顶顶机密!千万不能让龙虎晓得。不然……

丁三刀:明白!

李莽:最好让龙虎把账记在猫儿山身上。要么记在朱家身上也行。

丁三刀:朱家?

李莽:夏庄孟家村夹着的那几百亩肥田,总跟朱家这么拉扯着,不是长久之计。

丁三刀:那就连朱世南一起!(做杀人动作)让他们到下面做老夫少妻去!

李莽:朱世南未必亲自迎亲。他要露头……(沉思)

丁三刀:反正账记在猫儿山头上!

李莽阴森森地轻轻点头。

黔山裕丰祥饭庄门前·日·外

熙攘闹市的把角,字号古朴,楼宇却鲜亮豪阔。

朱子桢的小轿停在门前。
(OS)张警官:没想到,朱老爷对那宗劫案,还是耿耿于怀啊!

(OS)朱子桢:他嘴上不讲,可心里,始终想弄个明白。

裕丰祥饭庄雅间·日·内

镜头穿进饭庄大门,掠过柜台、楼下散座区、楼梯,到楼上,进入半开放的雅间。

张警官朱子桢对坐,张警官给朱子桢斟茶:其实,也没什么不明白的。

朱子桢:我就想弄清,到底是哪家土匪……

张警官迟疑:案子是何局长主办的。如今……

朱子桢:我不是想翻案,只想弄明白。

张警官打茶,轻轻摇头:不好讲……真不好讲啊……

朱子桢看定张警官:只是不好讲?

张警官一怔:啥意思?

朱子桢推自己茶杯到张警官面前,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写字:那就不讲……

张警官有些紧张,盯着朱子桢写字的手。

特写:朱子桢手指轻佻划过桌面,倒着写了出“龙”字(繁体)和“猫”字。

张警官皱眉。

朱子桢点那两个字:山头虽多,敢做那事情的,出不去他们了吧?

张警官端茶,迟疑。

朱子桢:办对了也好,抓错了也罢,都是何局长做的主。

张警官警觉瞟他。

朱子桢端茶,轻飘飘地:何局长不在了,日后,谁当家,还不是谁做主……是不是,张警官?

张警官尴尬微笑:当家未必能作主,作主的未必想当家啊……(轻轻放下茶杯)

特写:张警官放下茶杯,压住“龙”字,只剩“猫”字。

朱子桢看他,张警官意味复杂地回看。

朱子桢轻轻点头,抹去了正在风干的“猫”字。

盘龙垭小竹楼·日·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李莽龙虎在。

李莽:想成全兄弟是好事。做哥哥的,该帮!

龙虎:谢大当家!

李莽:可你想好没有,姑娘抢到手,兄弟找不到,怎么处?

龙虎:不会!早晚的事儿!总归不能让朱世南娶成!

李莽:找个地方把姑娘藏起来,老六会帮你。

龙虎:是!

李莽:然后,再慢慢找你的兄弟。老六也会帮你。

龙虎:谢大当家!

李莽:可讲好啊,这不能算抢亲!

龙虎怔怔,抱拳:明白!

李莽:明白就好。

龙虎迟疑,下决心般看定李莽:大当家,怎么不问,要抢的女子是哪个?

李莽:要是你娶呢,我就会问。现在,又不关我的事……我从来不是多嘴的人。

龙虎沉吟。

李莽:办的时候,一定瞻前顾后。

龙虎:记下了!

李莽:我刚说了,我从来不是多嘴的人。

龙虎错愕看他。

李莽俯近:每句话,都不是白讲的。(拍龙虎肩头)仔细着……

龙虎懵懂。

李莽缓缓靠下,慵懒地闭起眼。

旁白:让龙虎去抢亲,又让丁三刀尾随,暗地杀死红姑,甚至杀死朱世南,再嫁祸给猫儿山……

龙虎几番想再问什么,终究没开口,恭敬、缓缓退出。

李莽缓缓睁眼,满眼阴森杀气。

旁白继续:很可能,丁三刀还会趁机想杀龙虎。就算斗不到两败俱伤,剩下的一个,也比现在好对付多了。

李莽脸上掠过得意和宽慰,试图起身。

旁白继续:阴险的连环陷阱,已经设好。现在,就等收获猎物了。

罗家坳附近山崖·日·外

红姑雕像般盘腿坐在崖顶大石头上,红布半掩面孔。

钱大勇拉着巧妹上来,看见她,松口气。

巧妹疾近:到处寻不到,跑这儿来了!急死人了!

红姑:干啥?

巧妹:干啥?叫你回家吃饭行不行啊?

红姑:不饿。

巧妹:不愿嫁就算了。他能怎么?

红姑:愿意!

巧妹惊看她:不会吧?

红姑:他家又有钱又有势,多少人想嫁还嫁不进去呢。

巧妹:可他是个老头子啊!

红姑:老头子咋了?还有人讲,越老越疼人呢……

巧妹:你不会吧!那强……那谁……那……

红姑:强子是吧?(虚眼看远方)就当他死了!

巧妹:啊?

红姑利落起身,回头遭遇钱大勇惴惴的目光。

红姑瞟巧妹一眼,对钱大勇:你倒跟的殷勤。

钱大勇尴尬至极,埋头。

红姑拉巧妹:走!跟姐去个地方!(下山,走到钱大勇跟前,停下,对钱大勇)你去不去?

钱大勇:我?

巧妹拉扯他:走了!姐想去哪儿,就陪她去哪儿。

红姑甩开巧妹,兀自向前。

巧妹拉扯钱大勇:快点儿!不然一下又跟不上了!(疾追)

山道岔路口(同1-6)·日·外

红姑呆立在大石头(参见1-6)前,巧妹钱大勇稍后并立,惴惴看她。

红姑:就在这儿,我认识了他们。虎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他……(凄然一笑)我在这儿,跟他们讲……

闪回(参见3-53):

红姑拉着龙虎,龙虎另一手拉着强子。

红姑泪如雨下:妹子,永世不忘二位哥哥的大恩大德!

闪回结束。

巧妹搂住红姑,轻轻给她擦眼泪。

红姑:人挣不过命。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搂住巧妹,转看钱大勇)你明白么?

钱大勇:我……我……

巧妹担心地看红姑。

红姑: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巧妹:姐!

红姑:他家选定了日子,爹没言语,娘点头了。就是定了。

钱大勇向巧妹投去询问目光,巧妹没看见,专注盯红姑。

红姑:进了他家门,不晓得会怎样。往后,爹娘身边……(看巧妹,缓缓转向钱大勇)

钱大勇惴惴低头。

红姑:大男人,抬着头!

钱大勇猛抬头,看定姐妹俩。

红姑:对!就这样!抬着头!眼睛看前头,看高处、远处!

黔山城外某土岗·黄昏·外

夕阳如血。黔山城在不远处。

卢永海矗立高处,昂着头正看夕阳。

岗子四下,明里暗里藏着十几个土匪。

朱子桢被蒙着眼睛搡出靠近黔山城一侧的小树林,脚下拌蒜,吃力攀登。

一个押送匪徒超前上来,给了卢永海一块玉佩,低声:该是真的朱家少爷。

卢永海接过玉佩端详:胆子不小!

山道岔路口·黄昏·外

红姑巧妹钱大勇已不见。

大石头上,红姑蒙面红布的一角卡在石缝里,随风轻舞。

形同野人的强子从灌木丛钻出,机警四望,发现了那一角红布。

黔山城外某土岗(同11-13)·黄昏·外

朱子桢站在卢永海面前,被撤去蒙眼布。

卢永海定定看他:朱少爷?

朱子桢:如假包换!

卢永海:不要命了?

朱子桢有些怯,鼓起勇气:命当然要!

卢永海:那还敢来?

朱子桢:怎么不敢?是你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你的。

卢永海:我欠你啥了?

朱子桢:你自己晓得!

卢永海冷笑。

朱子桢:约你见面,不是要找后账!

卢永海:找也找不到我头上。

朱子桢:我可是诚心实意要找你商量事儿的!

卢永海:诚心实意?(扫视四下,看定夕阳)我也诚心实意。(挥手横扫四下)不然,也不站这么高,这么显眼。

山道岔路口·黄昏·外

强子颤抖地托着红色碎步,无声流泪。

俄顷,他紧紧把红布贴上胸口,埋头呜咽。

黔山城外某土岗·黄昏·外

卢永海惊看朱子桢:抢亲?

朱子桢平静点头。

卢永海:没干过……

朱子桢:你可以出价。

卢永海:我说了没干过。

朱子桢:那好,我出价,你还价。

卢永海:你……(无语)

山道岔路口·黄昏·外

强子狠狠抹去泪水,揣起红布,咬牙起身,疾去。

罗家坳罗家学武堂红姑巧妹卧室·夜·内

红姑去了蒙面布在做针线,身前身后被褥衣服一大堆。

她拿针轻轻挑灯芯,又捋捋鬓发,继续做活。

巧妹进入:还干哪?

红姑:补结实点儿,好穿好用。

巧妹:那也不用这么急啊。

红姑:急。

巧妹担心地看她,想说什么,没敢,默默从衣襟里摸出个小油纸包,递给红姑。

红姑:啥?

巧妹不答。

红姑啧一声,放下手里活计,打开油纸包,惊讶。

特写:包里是一把针,都锃亮。

红姑看巧妹。

巧妹:他看见了。

红姑沉吟一下:是吗。(包起油纸,收藏)

巧妹惴惴地:他先吓坏了……后来……后来……

红姑瞥她一眼:后来不怕了?

巧妹:还是怕……(摇头)我不信他讲的!

红姑轻笑。

巧妹:他后来讲……讲……

红姑不看她:啥?

巧妹:想着,你可能还用得着,就……

红姑瞥她,笑:不是不信他讲的吗?

巧妹羞涩埋头。

红姑看到她,欲言又止。

忽然,外面传来吹树叶的声音,是《好花红》曲子!

红姑怔住。巧妹大惊。

学武堂后墙外灌木丛·夜·外

强子显然洗刷了一下,陶醉地吹树叶。

红姑巧妹卧室·夜·内

巧妹面露喜色,猛冲出门。

红姑眼圈发红,一动不动。

巧妹又冲回来,纳闷地看红姑:姐……

红姑流泪。

巧妹扑近拉扯她。

红姑反而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死死箍住。

《好花红》曲调悠扬,夹杂着些许伤感。

红姑聆听,不动,泪水缓流。

巧妹缓缓抱紧她,孩子般哭泣。

学武堂后墙外灌木丛·夜·外

强子泪流满面,吹的动情,怔怔望学武堂里映出的微光。

学武堂正厅·夜·内

罗七爷向外疾行,柳枝追上,给他披衣。

罗七爷定在门口,柳枝跟着停住,拢着他手臂。

《好花红》曲调有些变形,似乎充满无奈和凄然。

柳枝往外推罗七爷,罗七爷不动。

柳枝按耐不住,甩开罗七爷冲出。

罗七爷不追,不叫,一脸茫然。

后墙外灌木丛·夜·外

强子起身,吹奏音严重变形。

他停下。曲声戛然而止。

特写:树叶已破,在强子颤抖的掌心里。

柳枝寻到,左右不见人。

她焦急、流泪,忽然对着黑暗嘶喊:傻孩子!回家吧……不回家去哪儿啊……傻孩子……

罗家坳村路·夜·外

强子向村外飞奔,泪水飞花。

柳枝“回家吧”的喊声似乎追着他。

山峦·晨·外

叠画11-25,强子奔跑的身影。

柳枝的呼唤渐弱。

强子迎着如虹的旭日飞奔。

崖顶·日·外

叠画11-26,强子奔跑,身边掠过重重山水。

强子驻步在崖顶,下面是湍急的河流,气势恢宏。

河流旁林木间,打着红旗的队伍走来。虽褴褛,却很有精神。

面黄肌瘦的军人们唱着“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铿锵激昂。

强子受了感染,跟着哼,阴沉的脸上渐渐泛出希望的光彩。

罗家坳远景·日·外

鞭炮热烈,吹打声喜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光彩照人。

村民来来往往,兴奋异常。

很多外来的人涌来。

村路拥塞。

罗家学武堂庭院·日·外

盛装的桂娘里外招呼。

专门的迎亲婆拉着蒙盖头的新娘往外走。

人们夹道观望,议论纷纷。

罗七爷矗立正厅门边,一脸茫然。

柳枝跟着新娘,泣不成声。

朱世南精心装扮,喜滋滋迎在庭院门口。

山道岔路口·日·外

龙虎、老六率一队土匪,狼奔豕突而来,匆匆经过标志性的大石头。龙虎途中飞速瞥了一眼大石头。

山梁树丛·日·外

镜头疾掠过来,丁三刀带五六个精干土匪早就埋伏在这儿。

山梁下,迎亲队伍正远远而来。

丁三刀虚眼。

匪甲低声:来了!

丁三刀:别动!龙虎还没露头!

匪乙:龙虎功夫了得,万一……

丁三刀:没万一!功夫再好,也快不过枪子儿!

匪丙:咱们这么干,大当家晓得了,还不得……

丁三刀:哪儿那么多废话!大当家大当家,鬼晓得,过了今天,哪个才是大当家!

众人惊愕。

朱家朱子桢木香房间·日·内

朱子桢专心试穿新郎衣服。

木香恨恨走来走去。

朱子桢有几分得意,瞥木香。

木香忽然停住瞪他:你是不是早就都算计好了?!

朱子桢:你说呢?

木香:你安心要把那骚狐狸弄到自己床头。是不是?!

朱子桢:抢亲抢亲,抢到成亲。这才合俗。

木香:放屁!从头到尾都在哄老娘!

朱子桢:别老娘老娘的。你不老。应该叫大娘。

木香:混蛋你!(冲过来要撕扯)

朱子桢躲闪:先一步,让他娶不成。这不是商量好的吗?

木香:可你没说抢来自己娶啊!

朱子桢:我不娶,还是你娶啊?

木香:你……

朱子桢:还是拱手送给土匪做压寨夫人?

木香:那我不管!

朱子桢:老家伙什么都答应人家,就是横下心,娶不到手不行!

木香追着打,天翻地覆。

朱子桢闪展腾挪:谁抢了去,他都必拼了老命抢回来。只有我娶了,他才没话讲!

木香忽然住手。

朱子桢:谁能娶儿媳妇啊?对不对?

木香:那倒是!可……你说,娶了怎么处?

朱子桢:娶了,你是大娘,她是……

木香抄起一个沉重花瓶,歇斯底里冲过来。

朱子桢:别别别!娶回来,就卖窑子去!卖去贵阳!这总行了吧!木香吃力举着花瓶:这还是句人话!不许反悔啊!

朱子桢:你看你……

木香把持不住,松手,惊呼着跳开。

朱子桢:哎哟!

花瓶落地,粉碎。

朱子桢:你!(冲过去)

木香一步前挺,一把搡过去。

朱子桢把持不及,坐倒:干啥呀你!这……(指碎瓷片,心疼)

木香:那也不许反悔!

朱子桢猛起:我!

木香前挺,气势汹汹:你怎么?

朱子桢:我我我……(下意识倒退)我要是反悔,就……

木香踢开瓷片:就怎么?

朱子桢指满地碎瓷片:就……形同此……此……(颤抖指地,心疼不已)此……(懊悔、抱怨地)嗨!

一家丁疾来:少爷!(发现一屋狼藉,怔住)

朱子桢凛然:咋了?

家丁避开木香目光,打手势招呼朱子桢。

朱子桢脸色一变,疾出。

木香想叫,没来得及,气鼓鼓瞪满地碎瓷:此什么呀?!(忽然发狠踢瓷片,疼得跳脚)

狭窄山道·日·外

迎亲队伍大乱。

前队传来枪声和惨呼声。

扮成家丁的警察纷纷亮出武器,却不知所措。

骑在驯马上的朱世南翻身滚落,砸倒来搀扶的桂娘。

轿夫:抢亲啊!土匪抢亲了!(撂下轿子,一溜烟跑开)

朱世南踉跄爬起:回来!给我回来!老子加倍给脚钱!

啪,轿帘掀开,红姑冲出,扯了盖头:我自己有脚!

桂娘:哎哟,新娘子……

红姑冲过来:还是大脚!

桂娘:盖头不能揭啊!

红姑:啥时候了,还讲究哪!保命要紧!

钱大勇冲过来:红姑!

红姑:快带巧妹回去!

钱大勇:巧妹让我……

红姑:听我的!走!(嘭地搡开钱大勇,力道凶猛)

桂娘看着心悸:红……哦不,太太……

红姑:没拜堂呢!谁是你太太?(拉扯朱世南桂娘往路边)

朱世南:你该不是要反悔吧?

红姑:保住命再说!(一手一个,大力拽开朱世南和桂娘)

啪啪啪啪!

子弹袭向他们刚刚在的地方。

朱世南桂娘吓的腿软,红姑硬拖他们到路边长满灌木的斜坡边。

啪啪啪啪!

子弹追着他们,花轿被掀了顶子,朱世南的马中弹,嘶叫着,扬着血雾狂跳,替他们挡住了又一轮子弹。

红姑连推带踹:下去!

朱世南桂娘惊呼着溜下斜坡。

啪啪啪啪……

红姑纵身跳下斜坡,身边飞过子弹,其中一颗险些打中她的手,另一颗钻过她的发髻,打散了头发。

一片黑发扬起,红姑消失。

(OS)丁三刀:妈的!不晓得打中没有!

队伍前面,龙虎腾跃中发现花轿惨状,爆喝一声扑过去。

(OS)丁三刀随行手下甲:龙虎过来了!

(OS)丁三刀:给老子打!

啪啪啪啪!

子弹袭向龙虎。

龙虎惊呼着落地,趴住不敢动。

他紧张喘息,忽然瞪大眼睛,耳边响起李莽的话:……一定瞻前顾后……我从来不是多嘴的人……每句话,都不是白讲的……一定瞻前顾后……

他悟出什么,猛向前鱼跃。

啪啪!子弹袭来。

他翻滚到远离红姑他们刚刚溜下一侧的路边浅沟里。

狭窄山道下面灌木丛·日·外(本场对话均低声)

红姑披散头发,展开双臂压住朱世南和桂娘趴着。

上面枪声此起彼伏,惨呼频频。朱世南桂娘都在发抖。

红姑:看见了,我是扫把星!

桂娘:真的是啊!

朱世南:闭嘴!

忽然,有个家丁打扮的警察惨叫着滚下来,扬出大片血花。

桂娘惊呼:妈呀!
红姑:闭嘴!

朱世南:这……这这这……

红姑:都闭嘴!(严厉瞪他俩)

俩人都紧闭嘴巴,惊恐看红姑。

红姑:想不想活命?

朱世南桂娘使劲点头,抿紧嘴巴。

红姑:那就听我的!

二人使劲点头。

红姑:不许叫苦!

二人迟疑一下,又使劲点头。

红姑:那些破东烂西,都要不得了,不准心疼!

桂娘迟疑一行,点头。

朱世南摇头。

红姑瞪他。他赶紧改为点头,很用力。

红姑向上看看:走!(往后溜)

朱家牌坊街·日·外(本场对话均低声)

朱子桢狠狠瞪家丁(同11-31):他当我金山啊!说加就加?还成倍成倍加?

家丁:土匪,哪儿有个准儿啊!

朱子桢:那我不干了!没那么多钱!

家丁:晚了少爷!他们已经去了!卢永海让带话……

朱子桢:不就是加价么?没有!他出来了活该!

家丁:不加赏钱,他要扣人!

朱子桢:回话,让他扣,要杀要剐都随便他!

家丁:还讲,扣了人,一个手指头一只耳朵地零割……

朱子桢惊恐。

家丁:一块儿一块儿,一件一件带给老爷,直到拼完整……

朱子桢捂耳朵:哎呀别讲了!(忽然凝住,瞪家丁)给老爷?!

狭窄山道·日·外

枪声渐弱,可没停。

迎亲队伍已七零八散。不少人倒地,血流四下。

老六寻到龙虎,靠拢:没见新娘啊!

龙虎指后身高处:有人打黑枪!

老六要看,龙虎一把抓回。

老六:不见鱼,就放水吧,别淹着自家。

龙虎狠狠捶地。

山林·日·外

枪声已远。

红姑拉朱世南桂娘跑。

朱世南垂死般喘息,桂娘死命停下,坠坐。

红姑无奈停下,喘息着看他们。

桂娘抿紧嘴巴,祈求般冲红姑摆手。

朱世南:哎……

红姑看他。

朱世南:我……我能讲话了吧?

红姑:讲都讲了,还问啥?!

朱世南:我……我……

红姑:晓得你跑不动了。(拉扯朱世南)那也得找边角地方歇啊!

朱世南连连摆手,脚下紧跟。

桂娘咬牙起身跟住。

朱世南:不是……我想讲……讲……

红姑带他绕到一棵大树后,轻轻推他靠树:喘好了讲!

朱世南:我想要你……一句……一句话!

红姑:啥?

朱世南拉住她手,红姑抽了抽,朱世南坚持,红姑凝住。

朱世南额头从顶到眉心,一道细细的暗红於痕,气喘地:若是……若是……逃的出命去,跟我……回去……拜堂……

红姑直瞪瞪看他额头刀切般的於痕:中邪了吧你?

桂娘帮朱世南捯气,也是一脸不解。

朱世南直勾勾看红姑:你……答应了的……不能……

红姑咬咬嘴唇:好!答应你!中邪了!

朱世南释然一笑,忽然闭眼软倒。

桂娘:老爷!老……(闭嘴,惊恐四望)

红姑无奈摇头:等着!我找水去!(倏而跑开,途中拢头发)

桂娘:哎……哎……(不敢大声,急忙救护朱世南,焦急落泪)

山隘密林·日·外

枪声间或。

龙虎老六和三四个土匪逃命般奔跑。

不时有子弹袭来,却没打中。

龙虎:妈的,谁呀?安心要老子们的命啊这是!

老六:咱让追的里山寨越来越远了!

龙虎:你还有多少子弹?

老六:不晓得!没数!

龙虎:笨死你算了!

啪啪啪。三枪袭来,身边一个土匪倒下。

俩人疾闪到树后,龙虎把老六掩在身后。

老六轻抚龙虎后背:没事儿吧?

龙虎:没事儿!你呢?

老六:我没……(忽然感觉到什么,看抚着龙虎后背的手)

掌中浓浓血迹!

他惊看龙虎,发现他背身早已被血浸透,惊呼:虎哥!

龙虎:早就遭了!没事儿!我命大着呢!(冒冷汗)

狭窄山道(同11-32)·日·外

一片狼藉,有伤者微弱惨呼着蠕动。

钱大勇带着罗七爷柳枝巧妹跑来,后面跟着一大帮持农具的后生。

罗七爷:这……这……

巧妹指破碎的花轿:妈呀!

柳枝飞身而起,苍鹰般扑入花轿,眨眼跳出:没血!

罗七爷拣起地上的盖头,细看,嗅:也没血!(机警四顾)

山隘密林·日·外

老六搀着龙虎奔跑。随行匪众已消失。

龙虎:你回山寨!别管我!
老六:不行!一起出来,一起回!

龙虎:信不过我?

老六:有点儿!

龙虎:狗日的!

老六冲他笑,忽然凝住。

龙虎:咋了?

他们相互对视,还在奔跑,直奔一段横在地上的残木。

等看见,已经晚了,两人惊呼着,齐刷刷绊倒,相拥翻滚出去,正好遇到陡坡,稀里哗啦滚下去。

山间小溪旁·日·外

红姑喝饱,整整仓促梳理的头发,看看四下无人,解衣服。

(叠画)

红姑散着外衣大襟,一手扣扣,一手掂着雪白内衣在溪水里搅动。

(叠画)

红姑外衣大致扣好,捞起蘸满溪水的内衣,轻轻拧,水落如注。

她满意地再蘸,忽然凝住。

身后丛林里,无声闪出四五条人影。

红姑缓缓抽浸在溪水里的内衣,手捋向领口。

几个匪徒缓缓欺近,拔枪。

红姑死死盯着溪水里隐约映出的人影。

溪流对面忽然发出卢永海声音:恭喜新娘子了!

红姑僵住,没看,捋领口的手缓缓抽回,从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

陡坡下灌木丛·日·外(本场对话均低声)

龙虎挣扎起来,推推身边的老六:六爷!老六……

老六不动。

龙虎惊恐,猛地翻过他:六子!

老六咧嘴冲他笑。

龙虎:妈的!吓死老子了!

老六示意他并排躺下:我刚在想,咋会让人越追,离寨子越远呢?

龙虎:那有啥可想的,打糊涂了呗!

老六:咱糊涂,人家可未见得糊涂啊!

龙虎:你呀,就是心眼儿太多!

老六:那还没想明白呢!

龙虎:有啥可想的!

老六:跟咱的弟兄都撂在路上了,你就不想搞清,对面是谁?

龙虎:当然想!还想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老六:能把咱逼的离山寨越来越远,不是凑巧,就是故意的。

龙虎:故意?

老六:要想故意,必得晓得,咱是哪儿来的。还得晓得路!

龙虎:许是凑巧!

老六:注意没,刚刚后面紧着响枪,可都不晓得打到哪儿去了。

龙虎:他们狗日的也是瞎打!

老六:瞎打?好几枪响过后,我都听见受伤的弟兄叫唤?

龙虎看他:啥意思?

老六直瞪瞪看他,深情阴沉,诡异。

想象镜头:

龙虎老六在前狂奔。

后面面目模糊的凶手开枪。

龙虎老六手下倒地,追击者跑过他们继续追。

伤者试图爬起。

凶手返回,冲他们开枪,至击毙。

想象镜头结束。

龙虎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看老六。

老六阴森点头。

山林·日·外

朱世南桂娘隐身在大树后。

朱世南幽幽醒转,额头上於痕淡了许多,茫然四顾:人呢?

桂娘:找水去了。

前方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朱世南吃力坐直想看。

桂娘帮助:许是回来了。去了好久哦!

忽然,她凝住,一脸惊恐。

朱世南:咋了?

桂娘忙不迭按倒他,抖的筛糠一般,嘘声,惊恐地:不是!好多人……好多……

朱世南也抖起来。

不远处,张警官带警察疾来。

他们发现大树背身有动静,张警官示意包抄过去,自己冲到最前。

大树背身,隐隐露出衣服边角,不住抖动。

张警官猛挥手,跳过去,几个警察同时包抄过去,抢指。

张警官大惊,随即松口气。

朱家底进·黄昏·内/外

素雅的小套间外间,丫鬟们紧张地进出伺候。

桂娘心有余悸颓坐一旁。

朱子桢夫妇坐立不安,不敢出声,不时交换眼神,但没有默契。

柳枝在院子里不安徘徊。

玉青陪罗七爷张警官从内室出来。

桂娘扑过去:咋样?

罗七爷:依我看,就是脉象轻燥,这年岁,连吓带累,难免。

桂娘:那就是没事了?

罗七爷皱眉:我只懂点儿跌打,看不全!(背手出屋,招呼柳枝)她娘,走!

柳枝跟上。

桂娘追出:七爷!七爷!

罗七爷气哼哼停下:想看找郎中。我得去找女儿!

张警官追出:七爷别急!二三十人带着枪在找了!

桂娘:是啊七爷,罗夫人。你们也别太急。红……她……路熟……

罗七爷:熟有啥用!不是抢亲么?抢……(忽然想到什么,对张警官)有人上盘龙垭么?

众人骇然。

张警官:当下,是沿着出事地方四下找。

柳枝轻轻拉扯罗七爷。

罗七爷咽声,沉闷叹息。

盘龙垭匪巢大厅·黄昏·内

一干匪徒明火执仗冲入,抬着老六。

老六一副颓然,耳边回响跟龙虎的对话。

(OS)老六:只要查出有兄弟是遭补了枪才死的,关节就必是出在山寨里……

(OS)龙虎:丁三刀!狗日的!

(OS)老六:他黑是黑,可大概还没这个胆,除非……

(OS)龙虎:大当家?不会吧!

(OS)老六:不管咋回事,你都先别露头了!

(OS)龙虎:不行!那我不成了……

(OS)老六:虎哥,小弟信的过你!搞不好,这山寨上下,还就得信你了!

(OS)龙虎:那就更不能让你……

(OS)老六:咱得用点儿计谋了!

(OS)龙虎:计谋?

丁三刀匆忙迎过来:咋了这是?

老六:三哥……三哥……总算见着你了!

丁三刀:出啥事儿了?

老六摇头:倒了血霉了!不晓得哪来的强人,突然插一杠子!

丁三刀:就你一人回来了?龙虎呢?弟兄们呢?

老六摇头,哭腔:我没本事!我该死啊!(嚎啕)

丁三刀抚慰,独眼乱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猫儿山卢永海密洞·黄昏·内

卢永海往石壁上插火把,审视镇定坐在一旁的红姑:你咋晓得我有病?

红姑:从小在山上采药,多少学了点儿……

卢永海安坐:那照你看,我得的啥病?

红姑:抓我来,不是为看病吧!

卢永海:顺便看看也无妨。

红姑:放我下山!

卢永海:本来也没打算留你!

红姑起身:好啊!

卢永海:现在不行!

红姑坐下:那我等。

卢永海:你倒干脆。

红姑:你可不干脆!

卢永海强压恼火,耳边回想起赵剑声音:真要根除,必得找到施术的人。

他试探着问红姑:听没听过禁术?

红姑皱眉:啥?

卢永海有些失望。

红姑:听过怎样?没听过又怎样?

卢永海皱眉,凛然审视红姑。

朱家底进朱世南卧室·夜·内

朱世南颓然靠坐榻上,额头於痕已不见,桂娘服侍。

罗七爷柳枝坐在对面,一脸愁苦。

朱世南:放心,有我朱家在,任凡落在谁手里,红姑都不会有性命之虞。真是土匪绑了,无非要钱。我朱某人一味要成这门婚事,必担待到底,就是倾家荡产……倾家荡产……

罗七爷:倾家荡产,也找不回人来!我们小户人家,还真受不住你倾家荡产!我看啊,还是……

朱世南:你们不能反悔啊!她……红姑……亲口答应不反悔的!(看桂娘)

桂娘:是是!我作证!

柳枝:人要是没事儿,自然啥都好!可眼下……(垂泪,啜泣)

罗七爷瞪她:哭啥哭!没出息!

柳枝止住,可怜兮兮看罗七爷。

朱子桢木香房间·夜·内

朱子桢东翻西找,搞的一塌糊涂。

几案上摆了不少零散银元和成卷银元。

木香:你疯了!

朱子桢:不然咋办?真让土匪把人零割了啊还?

木香;你给你给!你给了,他再加,怎么办?

朱子桢:你以为谁都像你!

木香:说什么哪姓朱的?!拿我比土匪啊!

朱子桢:土匪哪儿比的了你啊!

木香哗啦一把把银元扫的到处都是:你再说一遍!

朱子桢:再讲十遍我也……(凝住)

木香:说啊!

朱子桢:别讲,你的话,有些道理……咱忙里忙外为啥,不是求财么?怎么现在,成了咱倾家荡产给人家送钱了?!

木香:你个榆木脑袋,才明白啊!

朱子桢:可要是,他们真的……爹……

木香:他们是土匪啊!未必敢说。就算说了,谁信他?

朱子桢:可是……零割啊!那帮家伙,讲的出做的出!

木香:关你屁事!让他割!要我说,该割!割了好!割了丢去喂狗才好!

朱子桢惊恐看她。

木香:怎么,心疼了?说说都不行啊!?

朱子桢摇头,收拣银元:你这婆娘,不晓得啥托生的!

盘龙垭小竹楼·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李莽疲惫地看丁三刀:别人都见尸了,就差他一个?

丁三刀沉重地点头:放了三个贴心弟兄找呢。

李莽:贴心弟兄?

丁三刀一凛:就是嘴巴严的。

李莽:再严也靠不住!

丁三刀:明白!等事儿过去了……

李莽:走险棋,得利落!一招不得,后面就……(摇头)

丁三刀:大哥放心!就算有啥,小弟我一膀子担了!

小竹楼外崎岖小径·夜·外

丁三刀失魂落魄从小竹楼出来,漫不经心穿过小径。

刚走到值守匪徒的视线盲点,忽然凌空飞来一条绳索,牢牢套住他脖子,倏而勒紧。

丁三刀独眼凸出,发不出声,拼命挣扎,不由自主退向路边灌木丛,想摸枪的手不听使唤,痉挛着。

又一股大力,他整个人低低凌空,嘭地摔入灌木丛,消失。

值守小竹楼的匪徒听见,看过来,只见杂草浮动。

他们想追近查看,却停住,回看小竹楼,放弃追逐。

盘龙垭乱树林·夜·外

丁三刀脖子套紧绳索,被倒拖着迅速移动,独眼翻白,奄奄一息。

(OS)老六:我先稳住山寨里面,你找地方还还元气。

(OS)龙虎:老子元气足着呢!非跟丁三刀狗日的算清楚了不行!

盘龙垭后山小路·夜·外

丁三刀脖子上绳索去掉了,留下深深於痕。他被堵着嘴,五花大绑,死狗般倒拖着走,身体不断磕碰乱石。

(OS)老六:你可千万别硬来!

(OS)龙虎:放心,我没那么傻!

后山浅天坑·夜·外

丁三刀被疾速坠下来,毫厘之差没碰底。

他惊恐万状,满脸冷汗。

一个黑影迅疾沿绳索溜下,踢翻丁三刀,逼近。

丁三刀惊恐看对方。

(0S)老六:有事,就从后山上来,我告诉你路。

(0S)龙虎:你可小心!

(OS)老六: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先保住自家!

(OS)龙虎:明白!老子还没活够呢!

小竹楼·夜·内

李莽忽然惊醒:三刀!(碰翻了马灯)

门外守卫疾入:大当家!咋了这是?

李莽:点点点……点灯!快!

守卫:是!(急忙动作)

李莽:三刀呢?

守卫:不晓得。我们一直在这儿!

李莽:几更了?

马灯悠悠亮起。

守卫甲护灯摆放:想是过了二更快三更了。

乙:三更都过了好一阵了!

甲:不能吧。

乙:就是的。你刚打盹儿了!

甲:你才打盹儿了呢!(惊惧看李莽,恨恨对乙)你做梦呢还!

李莽:别吵了!快去!叫……叫三刀来!快去!

后山浅天坑·夜·外

一柄尖刀顶在丁三刀咽喉上,大手抽去他的堵嘴布,黑影缓缓坐下,背身血迹洇洇。

丁三刀低声:别……别……

咽喉上的刀尖死死顶着。

丁三刀:不……不是我的主意……是……是……

咽喉上刀尖加力,顶出血丝。

丁三刀祈求地:饶命啊!我……我……饶我一命,从今往后,让我干啥都行!

刀尖还在加力。

丁三刀:我对天发誓!要是反悔,不得好死!(涕泪交流)

刀尖缓缓抽回。

丁三刀有些歇斯底里,又哭又笑,浑身颤抖。

朱家底进院落·夜·外

玉青带钱大勇巧妹疾来,罗七爷柳枝迎出。

罗七爷:咋还不回?

巧妹:不想回!

柳枝:傻孩子。

钱大勇:不怪巧妹。是我。

罗七爷凛然看他。

钱大勇:我琢磨着,路远,又刚闹过,怕再出事。这里是不大方便,可怎么也是城里。有城门城墙,有警察……

(OS)朱世南:还有阖府上下……

几人惊看。

罗七爷:不好生歇着,出来干啥?嫌不乱哪!

桂娘搀扶朱世南:七爷有气冲我们下人撒就是了!

柳枝:哎呀,好了。

朱世南:我哪儿躺的下!这……

罗七爷:我晓得,我们这些乡下人在这儿,你怕弄脏你的地方!

朱世南:啥话!我这是……

桂娘:好了好了!别理他!臭脾气!

罗七爷还想说什么,柳枝拽他。

(OS)家丁:老爷!管家婆!老爷……

灯笼晃动,两个家丁逃命般跑来。

众人紧张。

罗七爷:咋了这是?

桂娘:什么事急急慌慌的?见了鬼了?!

家丁气喘,慌不迭:红……红……(指外面)

朱世南、罗七爷、桂娘、柳枝异口同声:红姑?!

朱家院落及牌坊街远景·夜·外

一片嘈杂。

四处纷纷亮起灯笼,越来越多,胡乱游走,逐渐汇成队伍,从几个方向汇向大门,冲出大门,到牌坊街。

高高的牌坊,清冷萧瑟。

牌坊·夜·外

罗七爷柳枝打头,桂娘扶朱世南紧跟,钱大勇拉着巧妹在旁。

一大帮家丁丫鬟提灯笼涌上。

张警官带一队警察从另一方向跑来。

几乎同时,两股人,上百盏灯笼停下。

牌坊下,红姑一身齐整,没蒙面,镇定看众人。

罗七爷柳枝近前。

红姑:爹,娘。担心了吧。

柳枝扑近,上下揉捏,只顾落泪,说不出话。

罗七爷眼里闪着晶亮的光,一言不发。

朱世南冲过来:你……你……

红姑:我讲了要来,就会来。

柳枝:哪去了呀孩子?急死娘了!

红姑淡淡地:迷路了……

罗七爷柳枝朱世南都惊看她。

红姑轻轻抚慰柳枝:放心吧娘,再不会迷路了。(对朱世南)我来了,你怎么讲?

朱世南怔了怔: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红姑:好啥好?还拜不拜堂?

朱世南:拜!当然拜!当然……

红姑:争了半天,按时辰按时辰,还是误了!

罗七爷柳枝钱大勇巧妹惊看红姑。

朱世南欣慰地连连挥手:不妨不妨……(忽然凝住,怔怔看红姑)你意思是……

红姑:没法了。把人都叫起来,拜堂!

朱世南:现在?!(四顾)

红姑:我巴巴跑来,脚都跑破了,难不成让我在这儿站到天亮啊!

众人错愕。

朱世南想了想,恍悟,感激地看红姑:好!就现在!只要还在正日子上,多晚都不迟!(对桂娘)马上招呼!半个时辰之内,全做起来!该吹打吹打,该放炮放炮!

桂娘:老爷!

朱世南:照做!

桂娘:是!(疾去)

红姑:站住!
桂娘下意识站定,回看红姑。

红姑:花轿!

桂娘:啊?!(一脸难色)

柳枝想劝,红姑不理会,对桂娘一笑:花轿没有。盖头总得有吧?你讲话,得蒙盖头……

朱家内外·夜·内/外

灯笼如繁星,四下通明,一片喜气。

吹打声,鞭炮声,惊醒了全城。

罗七爷柳枝凭烛端坐,接受朱世南和蒙着盖头的红姑行礼。

不少匆匆而来衣衫还不太齐整的宾客,指点议论。有的欣喜,有的皱眉,更多人满脸不解。

朱子桢木香蹩在角落里,气急败坏。

旁白:旷古未闻的子夜婚礼,惊动了黔山城,震撼了黔山内外,甚至被传到了很远的地方。听说的人们,都记住了一个名字——红姑。

朱家朱子桢木香房间·晨·内

木香在捣鼓茶具,朱子桢忐忑不安。

木香眼里闪着凶光。

朱子桢凑近:你行了吧!耍这把戏,顶啥用?!

木香:非震她一下不可!

朱子桢俯近查看:行不行啊?

木香摆弄茶具:大套小,里面倒上滚水,拿着外面,看不出!

朱子桢:这……这也太……

木香虚眼,恨恨地:就得给她个下马威!让他晓得厉害!

朱子桢:可我爹……

木香:不小心失个手吗,他能说啥?

朱子桢:可这……嘿!

木香:这也算给你爹打了招呼了!(发狠)

朱子桢:你真的肯?给她下跪,奉茶?

木香紧咬牙关:儿媳妇给婆婆奉茶,什么肯不肯的!

朱家正堂·日·内

红姑发髻锃亮,一身喜装,跟满屋子红艳艳的喜气很配,红绸半遮脸,看朱世南:要这些俗礼干吗?

朱世南按坐她:要!这是规矩。新妇本来就该给公婆敬茶!头前我给免了。今天补上!

红姑:到底谁是新妇啊?

朱世南:你新。可你是长辈。

红姑:我……(想起,犹豫,又坐稳,看朱世南在旁边款款落座)

(叠画)

朱子桢木香跪在朱世南红姑面前,红姑一脸不自在。

朱子桢惴惴看木香,红姑目光追着他,到木香。

木香有些紧张,手轻轻抖。

红姑微微皱眉。

木香双手向朱世南奉茶:爹……

朱世南高兴地接过,看红姑方向。

木香恨恨咬牙,从托盘里端起另一副茶具,缓缓转向红姑。

红姑想说什么,朱世南冲她轻轻摇头。

木香颤抖着捧茶过来。

红姑忽然注意到她阴毒的表情。

木香把茶捧到红姑面前,仰望,挤出笑容,张张嘴,没出声。

红姑冲她莞尔一笑,伸手去接茶:我可受不起。

木香忽然咬牙,茶具猛往红姑怀里杵去。

第十一集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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