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脑失忆丨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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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脑失忆

《记得》

这世上很多东西是永远不会逝去的。比如孩童时,那个驮着你来去的宽阔肩膀;中学时代,常伴你左右的那张甜美的笑脸;大学时代,不厌其烦要你照顾好自己的声音。(编辑:安初)

只有深爱过才不会被遗忘,那是刻在我内心最深处无法被碰触的情感……

猝不及防的提及,是我不曾预料的难过,以为我还是不会哭的,这次却是泪流满面,胃在抽痛……

五年了,一直都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哭,明明那么爱哭的自己,后来明白不是不哭,是不接受,我根本不接受他们就那么走了,那样安静的离开了人世,我甚至没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她还没跟我说话,就走了……

我刚出生,就被送到了外婆家,所有的记忆都从我记事开始,外婆一直那么臃肿,患着用两只手的指头才能数清的病,一年四季穿着厚厚的衣服,那时的我常常爬她腿上一层一层的数,还有满满一抽屉的药,每次看她吃药像吃豆子一样,因为她每次把一大把药放到嘴里嚼一下才喝下去,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她说,这样会容易吸收。她除了洗衣做饭之外,其他的基本都干不了,总之,我难以跟黑白照片上年轻时的她联想到一块,照片上的她二十岁左右,两根及腰的辫子,清瘦的模样,坐在外公身边,是那么的青春活力。外公,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能人,他是个退休干部,记忆里,他无所不能,他会想出别人想不出的办法,他会做出别人想不到的东西,他的身体总是那么硬朗,好像从没生过病,他总是闲不下来,每天像上班一样去地里干活,外公标志性的东西便是烟,他特能抽烟,旱烟,水烟,他的水烟瓶,经常被我擦的亮光亮光的,他黑色的烟口袋,还有长长的烟锅儿……

记得外婆睡觉经常打呼噜,每次她睡着之后,外公就给我们说,“看,老婆子开始吵了”,每次都会把我们惹笑,有时吵醒了外婆,她会咕嘟几句,“老怂又骂我着里”然后又继续打呼噜,外婆的呼噜声很大,但是那时的我一点也不嫌吵,反而睡得特踏实,每晚伴随着她的呼噜声和外公讲的古言入睡。

记得我每天跟在外公屁股后面,去田间地头或去找他的老朋友下象棋,外公腰间总挂着一串钥匙,钥匙上有一把很光亮的小刀,春天的时候,他会用柳枝拧一个口哨给我吹,我就屁颠屁颠的又跳又吹,高兴死了。外公有一片很好的地,在河边,那时还没有人种红富士,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树苗栽了一园子,他每天坚持打理那块地,用石头给它砌了一圈围墙,我便脱了鞋,挽起裤腿,在河水里各种撒欢玩,看男孩如何拿针管把一只青蛙打爆,然后等着外公喊一声我的小名,叫我回家。有时天色晚了,月亮出来了,我就仰着头边走边看月亮跟着我走,那时的月亮是那么亮。

记得那时最高兴的事便是外公去集市,外公每次开集便会去镇上买东西,骑着他的那辆黑色加重自行车,拿着一个用塑料带子编织的篮子,我兴奋的便是下午的时候,和外婆站在场边等外公,只要看到外公的身影一出现,我便会跑下去帮他名义上的推车子,因为我的小胳膊就没什么劲,外公每次都会给我买好吃的,要么一包麻花,要么一包饼干。

记得外公家的小阁楼,听说是妈妈的闺房,但是外婆不让我上去,怕摔下来,总之,我特向往那个房子,想象着里面有多漂亮,小阁楼下面的一个房子里面全是外公的农具,旁边还有一个小房子是大黄的窝,外公养了条大黄狗,大黄特灵性,一看见外公就摇尾巴,那是个傍晚,外婆和平时一样准备着饭菜,我坐在门口边捡豆子边等外公回来,准备着随时向外婆汇报,大黄卧在我身旁,就在我回屋放篮子的一分钟内,大黄死了,它被喂了药死的老鼠,而我刚好看见了在远处正在偷看的罪魁祸首,我已经忘了那天外公的表情,只记得外公把大黄埋在了门外旁边的苹果园子里。

后来,我上学了,每周周便五迫不及待的等待放学,然后风一样的跑到外婆家,因为那时候我被爸妈接回去了,从学校到外婆家步行大概一小时的陡峭山路,我是跑着去的,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外公给我开电视机,因为在家老爸不让我看电视,第二件事,便是给我拿吃的,各种吃的,尤其夏天,前面说过外公是能人,外公种了各种水果,葡萄,草莓,桑葚,杏子,枣,核桃,桃子,李子,梨,而且光梨的品种就五六种,沙梨,苹果梨,香蕉梨,深布汁,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总之,那个年代,这些东西别人家都没有的。

再到后来,去外婆家的机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但是永远都记得,外公跟外婆拌嘴的样子,外公经常开玩笑的说外婆,但她从来不生气;外婆经常叫外公把衣服脱下来洗,但外公就是不愿意,说不脏不脏;还有外公每次兴师动众的给外婆剪脚趾甲,给她剪头发,也是边说她边剪,反正,外婆从不生气,从来不;永远忘不了外婆拄着拐杖站在路边看着我上山回家,因为一直能看到,她就站那一直看,我看着她从一个大黑影变成小黑点;一直都记得每次外婆让我叫在外面掐方的外公回家吃饭;一直都记得外婆粑的馍馍,煮的玉米,出去玩的时候,把玉米粒扳下来,装口袋里,出去逛;一直记得跟外婆躲在场里看园子的小房子里,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埋死人的队伍走过;还记得冬天我感冒了,外婆不让我出门,大小便都在屋子里;还记得外婆天天喝奶粉的瓷钢杯子;还记得外公讲毛外公时期的故事和他年轻时去过的地方;还记得外公每天必吃两个鸡蛋,两个点心; 还记得外公自制的苍蝇打子,煤油灯盏,老鼠夹子,各种笼子…… 时间过得太快,我长大的快,他们老的也快,最后来外公的身体不再是那么硬朗,外婆甚至卧病在床上,外公一直照顾着外婆,想尽各种办法给她看病吃药,外公依旧去集市,从加重自行车到轻便自行车再到公交车,每次必买的奶粉,鸡蛋,点心,从未变过。

时间就这样走了,同时带走了他们,还记得外公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做人要正直,要把金钱看淡,外婆走的比外公早大概一个月,听妈妈说,外婆一走,外公就倒下了,那么坚强的人终于倒下了,他们合葬在一起,生亦相伴,死亦相随,生亦同裘,死亦同穴,墓穴是他们生前就造好的同穴墓。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还是孩童的我,那时的我不太懂他们的相濡以沫,不懂他们的陪伴,只记得一切是那么美好。现在想起来,他们是那么的温馨,也许在外公眼中,外婆一直是一个小孩,他逗了她一辈子,保护了她一辈子。他那些开玩笑的骂声不知带给了她多少的乐趣,她怎么会生气。 记得外婆最爱看电视里演结婚的剧情,看幸福的人儿穿着红火嫁衣的样子,她会特高兴,可是她没等到,她没有看到自己疼爱的儿孙,孙女结婚,我在想,她要是看到了,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五年了,五年里我一直回避着有关他们的一切,甚至连梦也回避了,甚至当我跪在他们的灵位下时,我都在恍惚,去坟地看他们,我没有哭,因为我太会哭了,哭配不上我的感情,我想的是刨开他们的墓穴,我想看他们还好不好,但我又一想,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外公依旧保护着她,他们会过的很好很好,他们不用再操劳担心他们的孩子过的怎么样,他们也不再忍受不该有的对待,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们所有的人,然后静静的相守着。

从小就认为一定和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相互扶持,相敬如宾,因为外公外婆教给我的就是这些,他们让我相信一对夫妻磕磕碰碰的生活,心里装着的永远是对方,她或他的一切,再者是他们的孩子。 时间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不断的被时光冲刷,却依旧清晰,画面是这样的,外婆拄着拐杖在门口看外公扛个铁锨上面挂一笼子慢慢的从小路走来,然后立马去厨房做饭,接着外婆不停的问东问西,外公很不耐烦的给边骂边讲给她听,门外是场,场边是苹果园以及弯弯曲曲的小路……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亦相伴,死亦相随。生亦同裘,死亦同穴。

我1992年出生,大多的故事发生在拥有煤油灯盏和黑白电视机的九十年代,地点是大西北的一个美丽小山村,那里有着绵延不绝的大山,山的对面是山,山的那边依旧是山。

我难过的是当年年少的我不懂珍惜,不明事理;我难过的是我成长的速度没有赶上他们老去的速度,他们却给了我烂漫纯真的童年,给了我最美的回忆,是我贫瘠的年少时代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我所有力量的源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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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左脑失忆

图 | 网络

编辑 | 安初 张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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