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损
【往期回读】
阴阳损
宜陵 褚德军
作者褚德军先生:宜陵人,江都区扬剧协会副主席。年轻时从事企业管理,近些年全身心投入对于地方民间故事的采编,著有《老扬州传说》。
樊川镇西南十里有个叫三周庄,曾是三周公社的所在地。大庄上划分为四个生产队,有周、吴、朱、马等大姓一百几十户人家数百人口。因住户多且人口集中,经常出现诸多或悲或趣的奇闻怪事。
那年正值秋收时节,男女老少社员在生产队吴队长带领下,女工们卷起裤脚,一字排开,手持镰刀收割早茬水稻,男工们拿起扁担、绳索,排着整齐的队伍,打着响亮的号子来回挑把,远看就像蚂蚁排队往穴中送粮一样。这挑把就是将女工割下来捆好的稻把一担担地挑起来,从田头送到庄头的打谷场。每个生产队都有几百亩田的水稻,收割由近而远。几天后,当收割到远处水稻时,运路距离愈来愈远,肩挑一二百斤的重担却是强体力活,运输速度难以加快,远远跟不上脱粒晒场的环节,故而显得挑把的人手不够。队长迅速作出调整,放慢割稻速度,赶快将田头捆好的稻把挑送到场头脱粒及晒场,以防天气降雨,影响打谷晒场。从割稻的女工队伍中抽调十余名年轻壮实的妇女,增加到挑把队伍中,朱家新媳妇也在其中。
翌日临近中午,几趟挑把来回,大家都累得不行,领队的让大家到达场头时休息一下。仿佛是战场火线间隙修整的光景,有人不嫌衣服单薄稻草戳人,用手捶着腰直接坐在稻把上休息,有人不顾地面肮脏,吸着纸烟一屁股坐在场头空地上休息。朱家新媳妇则拿起自己挑稻把用的黄杨木扁担,垫在地上坐着。刚坐了一会,觉得地面太低,坐得不好受,看到紧旁边的牛汪塘口有一根栓水牛的木桩,直径约五六公分,距地面高约十几公分。便将木扁担一头着地,一头搁着栓牛桩,慢慢地坐上牛桩头顶着的扁担上。谁知木扁担看上去两面是平型,其实却是弧型,一经着力扁担便滑到了地面,这根硬梆梆的牛桩竟穿透单裤,确巧扎进下身。当她歪跌在地上的时候,已血流不止,在场的人全都吓傻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赶紧卸下队房一扇门,大伙把她抬上门板,飞快地赶往公社医院。经止血清创后手术缝合,新媳妇很长时日才能下地走动。后来,几位后生来回经过这根牛桩时,都骂它是不要脸的“木头流氓”。朱家的瘦儿子更是恨极了它,气愤不过之下,终于在一天傍晚悄悄地扛上铁锹,挖出了那根牛桩,把它摔出足足八丈远。
新稻子晒干后,生产队便开始分粮。每家每户都高兴得像过年似的,更像赶集一样挑着新稻子,争先恐后地赶到机米厂加工新米。赶得慢的人都得排队很长时间才能轮到,因为那时机米厂的设备还很落后,无论是机米还是磨面粉,有些工序工艺几乎还是手工的,加工效率非常低。不过比起解放前的木棒捣石臼,纯手工舂米要先进得多。周家小伙子义礼也兴冲冲地挑着一担稻子前来机米,但也来迟了,只好耐着性子排队等候。
义礼二十岁出头,体格健壮,性格外向,属于闲不住的人,也曾是造反派的积极分子。几个年轻人闲在一齐,免不了要寻一些事情想露露身手,看到高高的厂房大梁顶上悬下来大姑娘粗辫子一样、挂大筛子筛米用的大麻绳。他向众小伙提议,用双手抓着麻绳往上攀,看谁能一直攀到顶。在众人附和下,他率先走到粗麻绳前,避开齐胸高的挂大筛的铁钩子,蹿上去抓紧麻绳,像猴子爬树一样,两只手轮换着一把一把地往上攀。
刚攀至半空,机米厂的大块头麻子师傅滚着一个大筛子过来要上挂钩筛米,看到钩绳上面有人,便吼起了嗓子:哪个闲得没事的爬到上面去啊?义礼在半空往下一看,吓得连声高叫:就下来!就下来!赶急赶忙地往下降。慌乱之中疏忽了麻绳底头齐胸高的那只铁挂钩,想避让时为时已晚,铁挂钩像钓大鱼一样钩上了义礼的裤裆。在脚尖点地前听到扑吱一声,义礼失声道:坏了!我的裤子撕坏要难见人了。待站立地面低头看裤子时,只见裤裆撕裂处鲜血沥沥,不一会时间就像一碗红苋菜汤泼向地面。众小伙惊呼:你不光裤子坏了,连裤裆也坏了!义礼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裤裆,连声哀叫着,众人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抬送医院。
义礼的妈妈听到消息,连哭带喊着往医院赶:这下糟了!我周家三代单传,这不是要我周家断子绝孙嘛!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对义礼的伤口进行了检查,在手术室传出话告诉周大妈:你儿子还算大幸,虽阴囊严重撕裂,精索及睾丸倒并未受损,无生命危险,今后也不会影响传宗接代。经过医生的精细手术和护理,义礼不久出院。几十年后,义礼家居然子孙特别兴旺。
远去了的红色年代,在人们的记忆里已渐渐淡忘了。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被时代情绪感染得激越亢奋。因为精神的亢奋,便导致许多生产生活方面的行为激越,发生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上述两件意外事故,是本人经历到的诸多见闻中的记忆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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