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姨家
福满农家 李雪
在文人笔下,弯弯是田间的羊肠小路,弯弯是山中的小溪沟壑,但我要说的弯弯不是这些,它是大姨家中的一位不速之客......
大姨家在河北清苑县,那个地方家家盖房都不留后窗户,房后是另一家的菜园、柴垛。母亲和大姨感情很好,退休后常去大姨家住上几个月,那里也是母亲的老家。我歇年假时,就过去看看大姨和母亲。说起弯弯来,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大姨家院子很大,进院门是一堵山墙,墙里搭的棚子,砌一口大柴锅,靠墙有两口大缸,腌着芥菜疙瘩、萝卜、雪里蕻等各种蔬菜,院里有压水机,八间北房,地基一米多高。主门厅两开门,门前左右两棵石榴树,还有枣树、柿子树,房子的房檐有一米多宽,家雀避开屋门,在屋檐处搭有十多个鸟窝,大姨不准孩子们打掉鸟窝,说它们建房子不容易,让它们好生住着吧!(鸟窝后来还真派上用场了),院墙西南角是茅厕。院里种着蔬菜,架子上挂着南瓜、倭瓜、葫芦瓢,靠墙的玉米秸柴垛有一人多高。
聊天时大姨告诉我,若是见着弯弯别害怕,它不咬人。我以为弯弯是看家狗,大姨却告诉我是条蛇,大姨述说若无其事,我是听得头皮直发麻。弯弯是这么来到家里的。
大姨去地里耪地,耪出一条小蛇,小蛇不足二尺,几乎断成两截,小蛇痛苦地扭曲着,可把大姨吓坏了,连声作揖祷告:“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怪罪我呀!我这就带你回家上药去。”大姨地也不耪了,把小蛇拢到筐里带家来了。到家找出创伤药撒到小蛇伤处,从菜地里翻出几条蚯蚓放到筐里,搁到院墙根,让小蛇静静地养伤了。大姨家辈分高,村里的佛堂就建在大姨家,佛堂里有些中草药和外伤药。大姨在小筐里垫些干草药,时不时的給小蛇伤处撒点药面,小蛇很快就痊愈了。痊愈后的小蛇没有走,与柴垛(玉米秸)为家了。
小蛇住进柴垛后,老鼠就见不到了。小蛇渐渐长大,隐隐的泛些红色,大姨说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蛇。小蛇会弯曲着身子到地基的向阳处晒太阳。更有趣的是它会向家人讨粥喝。那个年代,农村做饭都用大柴锅,锅边贴饼子,或锅上蒸馒头、白薯,锅里熬棒渣粥。小蛇可能是闻到饭香味儿了,就从棚顶向下探出头来,瞅着大姨,大姨说“好生等着”,随后盛勺粥倒碗里晾灶台上,粥凉了,小蛇嘶嘶地喝完粥就折回去了,小蛇可能是摸着规律了,时不时地就来讨粥喝。大姨的小儿媳做饭,它也是照讨不误,喝完粥就晃晃脑袋折返回去,它不讨人嫌,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大姨家
插图张瑛
大姨天性善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进村扫荡,大姨拽着妹妹(我母亲)弟弟(我舅舅)跑,东躲西藏,绝不自己逃命。大姨家的小毛驴,为大姨家干了一辈子活,老死了有人来买,大姨坚决不卖,说不能让人再吃了它,遂把它埋在自家地里。农村的储物间大缸里是粮食,地上是蔬果,冬天要给蔬果盖上草帘破棉被啥的,这时候就会有刺猬来过冬了,它们不祸害东西,只是来寻求御寒的地方,大姨也不赶它们,刺猬知道主人不伤害它,也就不避讳人了,大姨看到刺猬,会从坛里抓把醉枣喂它们。大姨就是这么个人,啥都心疼。
插图张瑛
大姨觉得小蛇来家这么久了,以前没见过这个色儿(shaier)的,就唤它做弯弯了。想起网上的一则短讯:南方的某座城市,街头公园的石凳下,一条小蛇在晒太阳,一老者看到了,捉回家剥了蛇皮欲做蛇羹,小蛇一息尚存苏醒了,一口咬在老者手指上,小蛇牙齿有微毒,老者进了医院。网上评论一边倒:“人家晒得好好的太阳,没招你没惹你,你居然要吃人家?咬死你!”是啊,若没有这些无辜的杀戮,何来这些祸端呢。人心呐还是向善为好。
两年后,我又来大姨家,院子还是那样,只是菜地扩大了,柴垛变小了,茅厕重建了。比原来的正规。大姨见到我特高兴,聊天时,我问起了弯弯,大姨告诉我弯弯走了。
大姨一天早晨起来上茅厕,欲解大手,刚蹲下,眼前一团火球跳跃,大姨起身去扑火球,身后墙倒了,大姨毫发无损,屋里人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大姨提着裤子,安然无恙地站着,才长出一口气。再看茅坑,都被碎砖填满了。我认为是幻觉,大姨坚定地说不是,茅厕不远处就是柴垛,是弯弯预感到危险来救大姨了。大姨拿了几个鸡蛋放在弯弯出没的地方,犒劳弯弯,但是弯弯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姨说弯弯是还命来的,一命还一命,命还完就走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2002年大姨患病,屋檐上的麻雀窝正好是一味药材。
完稿于2020/01
公众号内容简介
北京人的生活回忆,校园生活回忆,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同学情,朋友情,邻里情、家人亲情,各类生活趣事。长年征集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