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念我旧时光》旅行能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不可述说的故事。

但是总有一个人，不需要言语，却可以表达

旅馆里吹来温暖的风

她随越南姑娘叫这位看起来皮肤黝黑的男人叫“大哥”。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她刚来到河内，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可以下榻的地方，一阵惊喜。

曾经她无数次在噩梦中被拉扯，试图告诉自己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梦，可是却无法梦醒。

穿过小巷看见微弱的灯光，院子里坐着两个男子，戴着当地很流行的绿帽子。年纪大些的便是大哥。男人热情地过来帮她拎行李，只会笑和说几个简单的英语单词，露出洁白的牙齿。后来她才了解到原来大哥是这家旅馆的老板。

人不可貌相。特别是在这个谜一样的国度里。

晚上房间里的热水器打不开热水，三十六行街的小旅馆，大多数都存在这个问题，由于天气湿热，大多数人都喜欢洗冷水澡，大概是反映这个问题的人不多，几次住店都发生了相同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是个阴气太盛的人，偶有吃生冻水果的经历，便是痛不欲生的肠胃炎发作的日子，所以晚上洗澡一定要用热水，不管天气多热。

没过多久，这个男人羞涩地地拿着工具进来，到厕所里修理了一下，低着头便离开了。热水终于有了，旁边还铺上了防滑的垫子。弄好热水器之后又拎了几个热水瓶上来，放在房间门口，敲了敲她的房门，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脚步声到了楼下。

水仍然是时冷时热，冰冷的心总是等待炽热的包围，但这种暖，她可以感受到。

黎先生离开后她若有所失，旅行才刚刚开始。回到孤身一人的境地，想到自己的初衷，才开始坦然。

冲了一杯浓咖啡，坐在旅馆的小客厅里一边翻看地图一边平复自己有点烦扰的心情。大哥坐在角落里吃午餐，盘子里是一堆她看不懂如何烹饪出来的食物，平时在家里，L总是喜欢做一些让她莫名其妙的食物，比如用果肉炒饭，用精心冲出来的咖啡浇到煎好的三文鱼上……她的味蕾时有惊喜。

大哥的菜感觉有点像路边的火锅，一些平时她认为完全不可能放在一起的食物一起扔到锅里，然后煮熟捞上来，拌饭，吃起来似乎美味无比。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被宠爱的感觉不过就是在那一杯冲好的加了三分之二颗糖的咖啡。

他冲着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要不要我们帮你准备午餐。”越南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她摇摇头，刚起床，胃却还没睡醒。

一杯黑咖啡端到她的桌前，男人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她尝试一下他冲的越南咖啡。这是她第二次喝滴漏咖啡，犹豫着要不要喝，她曾经无法接受咖啡的苦味。

呷了一口，味道香浓，却少了苦涩。是心情不同，还是开始接受味觉的改变这个事实？

跟越南姑娘打听大教堂的路线。从旅馆过去似乎有点远。正在犹豫怎么坐车方便，角落里的大哥站起来跟姑娘说了几句越南话，越南语的语调听起来有点象广东话，她喜欢听，一些朋友们从越南回来，跟她八卦说很多广东男人跑去越南做生意，而且很多留在越南就没有回去。在外形上，越南的男子的外形确实有点像广东传统男子，特别是粤西一带的男子。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广东话的语调，所以就算在广东呆了几十年，仍然无法说一口纯正的粤语，如今仔细听起来，她发现越南语的语调似乎比广东话更多一些，听他们说话感觉他们在缓慢地哼着小调。只是这种语言，更显得乡土一些，没有广东话的咄咄逼人。

曾经那么爱说纯正广东话的男人，性感的磁性的嗓音。

“老板说他去做弥撒，顺便可以搭你过去。”

摩托车，载着你去私奔

“老板？”她惊讶。原来这个坐在门口帮客人拎行李的男人，是这家旅店的老板。

她望着旁边这个穿着随意的男人，手上还端着空碗筷，见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张开嘴对她友善地笑。男人的低调让她顿生好感，也对河内这座城市顿生好感。

大哥换了一套衣服，卡其色的外套让他的身材显得特别魁梧，把一个红色的头盔交到她手中，她感觉有点惊慌了，原来大哥说送她去教堂，是这样的方式。

他招招手，像军人一样跟她敬了一个礼。跨上他的本田摩托，她小心翼翼地抓住后面的扶手，男人转过头示意她可以扶住他的肩膀，她惶恐地地把手搭上去，有点尴尬，情绪仍然停留在他是旅馆的老板的惊讶中。

车子驶到马路上，沿着还剑湖开着过去。下午的风很清爽，街道上到处可见卖新年礼品的店铺，一片喜庆，春节临近。

马路上开始忙碌起来，这个城市，没有上下班高峰期，几乎每时每刻，街上的摩托都在穿梭，速度非常快，技术非常好，一大片头盔在街道上蠕动，油门呼啸而过。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人，赶着要去哪里。

绿灯亮了之后大哥踩了油门，她猝不及防赶紧用力地抱住他的肩膀，嗅到了他脖子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他腾出右手，拍了拍她的小腿，示意她要坐稳一些。

在河内，如果没有一辆摩托车，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就算你有车子，也没有人会对你肃然起敬，你只需要掌握高超的摩托车驾驶技术，可以横冲直撞高速行驶在拥挤的车道上，又能随时嘎然而止，在适当的时候安全地停下来，这种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的驾驶方式，会让一个平常的越南男人充满了魅力，你会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自由控制自己情绪和力量的人，他的爱也是能够这样收放自如的吧。

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女子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开着一部摩托穿梭在街道上，个性十足，特别是穿着奥黛的时候。只是在河内的街头，她几乎看不到穿着奥黛的女子，更看不到穿着奥黛又开着飞车的女侠。大冷天里穿吊带的外国女人比比皆是。她裹紧自己的外套。

大哥突然在还剑湖旁边一条比较安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这条路，正是昨天下午她拖着行李绝望地寻找着旅馆时，走过的那条张灯结彩的路，两边的树荫遮住阳光，光线像沙漏一样漏下来，她抬头，用手遮了一下双眼。

终于弄明白了男人的用意，拿驾驶执照已经有好几年，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开摩托车还是有点惶恐，他看出她的担心，想了几秒，嘴里蹦出几个英语单词叫她不用害怕，她们的交流是那么的不顺畅，她对他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他在过道里转身而去的身影里，他在角落里吃早饭，他帮人拎行李，他抬头微笑露出憨厚的皱纹和洁白的牙齿。但是他所表达的她都能理解。

在她所认识的越南男人中，大多数是内敛害羞的，甚至带着压抑的情绪。

他帮她调好后视镜，坐到了后面的位置上，打开引擎，感觉有人像一个钢铁侠一样为她挡住了后面的一切。踩下油门，车子往前开去。

十年前在广东一个小镇子里，午夜的大街上，她也试过这样肆无忌惮，后面坐着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把音箱挂在摩托车上，放着让人激奋的英国摇滚歌曲，她只想从黑夜奔向黎明，开到路的尽头。

回忆在汽笛声中沉睡，思绪回到了河内的马路上。少年的歌声越来越远。

这一次，她也只想把车子开到路的尽头。

大哥把手放在腿上，宽厚的肩膀完全包围着她。在他的指示下转过了几条街道，每次要转弯的时候他都会轻轻拍一下她的肩膀，然后用手指着方向，他并不介意她因为不习惯而突然急刹车，每次刹车的时候他都用双手扶住她，恐怕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突然摔倒。

她带着暖暖的醉意，想在这样的老街上狂奔，带着宿命般的思绪，抛开一切，忘记所有，忘记曾经。

耳边传来摩托车的呼啸声，在红灯面前一股汽油味直扑过来。

时间穿越，在这杂乱的荡气回肠间。

一杯茶，一段光阴

看到教堂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失落感，这种不顾一切私奔的感觉，自从离开家乡之后便再也没有过，那个在风中歌唱的少年的影子渐渐模糊，记忆中只剩下黑暗的夜里，摩托车穿过马路，黑色的夹克，还有风一样离开的少年的身影。

大哥到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停车，她站在教堂门口，凝望着这座古老的教堂，从来不是一个教徒，但是她热爱所有古老的建筑，这是河内最具代表性的法式建筑了，大门因为一会要做弥撒而敞开，尖尖的顶部向有点阴霾的天空竖立。带着虔诚而来的男人大步从对面走过来，引着她一起进入教堂。他用简单的英语单词引导着她，像要把她带入一个神秘的童话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人爱护着她。大哥找到位置坐下来，示意她可以先参观一下教堂。

仰望着这斑驳的天花，眼睛被云彩包围，远远地望见他在与神父说话，忽然抬起头，向她微笑了一下。

她找出身上的便贴纸，在纸上写下Nho Tho的字样递给正准备入座的他，他笑着点点头，随即领她出了教堂的门口，他怕她迷路，指着对面的一条宽敞的马路比划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开摩托的姿势，他的意思是等做完弥撒他开摩托送她回去。

穿过人流，背后却感觉有双目送的眼镜，回头望他，一个人站在树下抽烟，吸了几口踩灭烟头便进去了。

在Nho Tho街上游荡，她喜欢这条街道，周围的气氛让她恍如离开了河内，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纪，两边的法式建筑让这条路充满了浪漫的情调，脑海里这时却忍不住浮现起男人开摩托戴着头盔回头冲她微笑的样子，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周末这个时候应该是带着家人来教堂，一家人享受快乐的周末吧。

她看出他眼睛里的故事，却不想多问，语言为他们的沟通设置了障碍，但正因为如此他们之间保持着神秘的吸引，虽然接触不多，但一言一行都很默契，她为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缘分而感到珍贵。

在摩卡咖啡点了一杯草莓热茶，要了一个香蕉派，环顾四周，在这个临近年关的日子里，仍然有很多人像她一样，单独出来，点一杯茶，坐许久，不是为了邂逅，也没有等待，而只是经过这里，呆坐着，喝一杯咖啡或茶。

大哥做完弥撒出来在一家咖啡厅里轻易地找到她，男人用奇怪的语调呼出了她的中文名字，她惊讶于他的记忆。坐上摩托车，顺手扶住了他宽大的肩膀，车子穿过人流，午后的凉风吹来，微微缩了一下身子，他却很敏感得察觉到，很快便减慢了速度。

回到旅馆把头盔还给他，想问他的名字，她问前台的越南姑娘“大哥”在越南语中怎么发音，笨拙得学了几次，然后回到房间里拿了一个中国结出来，递给他，说“大哥，谢谢你。”他惊讶地接过她的礼物却不知所措，对她这学来的越南语表示赞叹又有点受宠若惊，他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外套前面的口袋里。赶紧点了烟走到门口，留下沉默的背影。

倘若她是一个越南女子，会不会因为得到这样的呵护，而下决心跟着他去私奔，就这样坐在他的身后，享受着被遮风挡雨的感觉，然后抱着他，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跟他说一声“我愿意。”纵使无言，仍能心领神会这份细腻的情感，浪漫就是这样不言而喻，无须粉饰。

她一直都觉得，感情需要倾述也需要呵护，但是有时候，会发现，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话语，甚至一种投契的气味，都能让人心领神会。

旅行能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你只需要敞开心扉，去感受这个世界。

（后记）河内的景点并不多，但小街小巷里有很多精彩的生活片段，三十六行街里更是一个充满世俗市井味道的小世界。最近心血来潮在考拉电台做了好几期节目，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下载考拉电台，搜寻“七月娃娃私享课”收听，里面有我精心挑选的好听的歌曲。在微信下面的栏目“七月电台”“最近声音”里，也可以点击收听最近一期。

我是七月娃娃，一个有理想的吃货和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