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雨儿胡同的公用电话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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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情思 卓依婷
老同学建议我就电话的内容写个回忆。想想还真记得点老事。
我出生在南锣鼓巷雨儿胡同,五十年代整条胡同只有1号北京军区宿舍院里有一部电话。(罗荣桓元帅和粟裕大将家除外),老百姓如果有事打电话,就得去找公用电话了。
雨儿胡同东口顺着南锣鼓巷往北过48店是政法大学宿舍,灰色的砖门楼黑色大门,大门南边墙上开着一个临街的窗户,安着几根竖着的铁棍,窗户边上钉着个半圆牌子,黄底红字写着:公用电话,老百姓想打电话就到这打。走进门道左边有个镶着四块玻璃的木门,住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姓金,是个残疾人一条腿截肢,空裤腿用绳子系在半截腿上,走路架着个拐。因为行动不便,他很少出屋,脸色煞白,头发稀少,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挺吓人。他的房子很窄叫半间房吧,也就一米多宽,四米多长。贴墙放着一个单人铺,铺与床不同,铺是用两条板凳支上铺板,床是用床架放上床板。他的铺上是白布褥子和被子,长年不洗都是黄黑的。挨着铺是一个黑色的二屉桌,房顶吊着个黄灯泡。墙上贴着破旧的年画。电话就放在他的屋里。打一个电话五分钟时间4分钱,因为房子窄,一般人来打电话都是站在街上,老金抻着电线把电话从小窗户递出去,我每次跟着大人去打电话他都让我们进屋,很客气的让我坐在床上,我叫他金大爷。看着大人把手指插到拨号盘上拔号码,每拨一下就哗啦一声,哗啦一声,觉得那声音很好听。电话通了,有事赶紧说,不能像现在用电话瞎聊。老金不但看电话,还卖报纸。
文革开始后我们胡同中间的23号(现在的14号)是街道革委会,安装了一部公用电话,这部电话不但可以往外打,还负责给打进来的电话传呼。白天由住在里院的孙大胖子看着,孙大胖子是音乐学院的大学生,二十来岁,会吹笛子,文革中他家被红卫兵抄了,爸妈剃了阴阳头,他精神受了刺激,整天木瞪瞪的也找不到工作,就在街道看电话,每月挣二十块钱。他很严肃地坐在电话旁边,电话铃一响他就接,在小纸条上记下找几号谁家,骑着黑色的旧自行车去叫人。晚上,孙大胖子下班后到八点以前,就是街道的刘玉珍刘姨儿看着了。我家电话多,我爸妈平时不回家,我经常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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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电话还做过坏事。那时我在宽街小学上四年级,暑假学校让学生在传达室值班护校,传达室里有部电话,我和同学待着没事,就瞎拨电话玩,很容易就拨通,听筒里出现:喂,喂的声音时吓得赶紧挂上电话。过了两天这个把戏玩腻了,想起雨儿胡同幼儿园有个男老师叫付大明,是个瘸子,走路一扭一扭的,说话还女了女气,我知道幼儿园的电话号码,就拨过去找他,他一接电话我就让同学叫:付瘸子付瘸子。说完赶紧挂电话。这种恶作剧干过好几次。那时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不然可就惹祸了。
八十年代我爸家安了内线电话,住在院里的人相互联系直接拨号码,打外线就得向总机要外线,再拨号码。外线忙就得等着。八十年代后期通信发展起来,普通老百姓可以申请安装家庭电话了,安装费是5000多,尽管费用很高,一般家庭还不一定能申请到号码呢,有电信方面的熟人还得走后门。一时谁家安了电话还是挺牛的。我家安了电话好久,记得一天我下班回家,家里来了妈妈的客人,用我家电话联系事情,打完电话客人礼貌地走了,妈妈告诉我这是咱们总理的大舅子他家一直没能装上电话,用咱们家的电话给总理办公室打电话,请帮忙解决一下。
有线电话普及之后出现了无线的过渡设备BP机,BP机一响显示的是对方电话号得满大街找公用电话打过去。我当时做销售,一会儿客户呼你,一会儿业务员找你,BP机成了做业务的标配。我的BP机有个锁链,别在皮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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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随着港台影视节目的播出,那些黑帮老大手里拿着随时随地通话的家伙,大家知道了:大哥大。一部大哥大上万块钱,一般是香港广东做生意的人拿着。我的日本老板给我配了一部,原因是BP机找我不方便。我一点都不喜欢,一个是老板随时找你问业绩,再就是大哥大装在口袋里衣服都坠斜了很难看。
没几年手机出现了,从白领到蓝领都有了手机,家里的座机电话很少用了,我家有三部座机我要注销两部,电话局还问我什么原因给我做工作让我保留呢,真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2019/05/20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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