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友 / 作者：张福平
战 友
作者：张福平
国庆节的头天我们电话约定，翌日上午到伏羲庙广场，谁也不许打手机联络，看看相互还能不能辩认出对方。说句实话，让我一眼认出40年前的战友，心里头还真的没有把握。
十.一的早晨曦光万丈，旭日和风。
我与竹友们先到了宽阔的广场，更换表演服装后便起抖了空竹，一边用两眼的余光瞅着周边驻足围观的路人，极力搜索定位，寻找昔日的年轻战友。这人较胖，肯定不是；那人腰背已驼，不像！我在心中先后否定了多位周边观看表演的路人。是的，战友在我心中的形象依然顽固地清晰鲜活，中等个头，瓜子脸庞，浓密的黑发，五官淸秀，偏瘦身材，走路轻盈，特别是那双目光，炯炯有神。
这时一位略胖的路人被我的目光锁定，我边抖空竹边悄悄的向他靠近，难道这就是我昔日的同班战友？在空竹旋转的蜂鸣声里，我的眼神穿越时空，透过那人花白稀疏的头发，逆势前行；我的目光极不情愿地扫视着那人下垂的眼袋，额头纵横交错的深深的皱纹，微胖的肚腩，当我们的目光在咫尺之间的空中相遇时，我确信，这位目光炯炯有神的路人，就是当年我们在军营同吃同住同工作同学习，骄阳下拥政爱民一起参加麦田夏收，夜色里急匆匆一道赶赴农庄端水救火，一同紧急抢救伤员的昔日战友。
几乎同时，我们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两双手紧紧相握，久久不放。军营的画面犹如一部巨型宽银幕电影，一幕幕闪现在眼前，那犀利淸脆的集合哨声，队伍行进间雄壮的口号声，那营区食堂的一粥一饭，那没有围墙的营房，睡觉的大通铺，淸晨早起蹑手蹑脚学雷锋做好事，拎水桶为睡梦中的同班战友逐个倒洗漱水……，刹那间穿越了40年的岁月风尘。
我们握着手站在原地，相互间认真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用问候轻轻剥离时空的雾缦，用目光褪尽岁月的留痕，把眼前的战友与昔日年青的身影重叠、定位。
“仔细看，你还有当年英俊的模样。”战友说。
“你的目光还是那么炯炯有神！”我说。
军人就是军人，不在穿不穿戎装，那就是一道时空里的风景！
任凭岁月洗礼，军人的底蕴早已渗入了我们的血脉；任由时光磨砺，军人的担当已融入我们的骨髓。我感叹，世风可以迷惘，战友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四季循序轮转，战友的身躯依然端正，腰杆挺拔；生计不易，生活压力可以陡增，使须发染霜，让头颅谢顶，但战友的脑袋不曾低下；风雨的皱褶，生计的艰辛可以雕琢在额角，老年瘢可以生发在面颊手背，但战友的神态依旧淡定安祥。我们向那面猎猎作响的军旗致敬，由衷地感谢那段火热的燃烧着青春之光的短暂岁月，那段珍贵的不可多得的人生铺垫。我俩拉着手坐在广场长廊的条凳上细谈，聊分开后各自的别样经历，生活中的不如意，大大小小突如其来的挫折，时空流逝的短暂及无奈。述说家庭、老婆与后人子孙，是非远去转头空。
我们相互勉励，激励鼓劲……我们相约：享受夕阳里生活的美好，和睦就好，追求健康，家人平安就好！
近十多年间，随着现代通信手段的进步及便捷，随着巧合，我先后与许多各地的老战友重新建立联系，遗憾的是有些战友至今还未重逢，多有思念。我确信，我寻找他(她)们不仅仅是在满足怀旧。那种军旅情怀，是经青春激情酿造，经汗水勾兑，经四季风发酵浓缩，经年轮岁岁窖藏，不经意间打开的一坛散发出厚重醇香的陈年老酒！我知道，战友情，是那种相交于贫微时的坦诚、平等、率真、简单的感情，不论时空怎样变幻，重逢相见时的一颦一笑，彼此都会读懂，心领神会。
那天回家，我翻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军营日记，其中一篇《助民救火1973年12月10日》是这样写的：那是12月5日的傍晚，晚饭后大家都在忙呼自己的活儿，“嘟嘟嘟……，”突然一声急促的哨声把大家惊起，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百姓的房子着火了，快去救火呀！”唱歌的不唱了，看报学习的不看了，缝补衣服的针撂下了，娱乐的停止了，大家都手端脸盆，拿着铁铣，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着火地点；火在噼噼啪啪地燃烧，在夜晚显得更加耀眼……因水源较远，大家都到 (老乡家)厕所里舀便水。挑水的，端水的，都迈着快速的步子，有的同志奋不顾身冲进屋里搬运东西，还有的同志和贫下中农一起冲上房顶，手舞锄头和火顽强搏斗，火渐渐小了下来，终于在我们面前认输了……
“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学致敬！”的口号声接连不断。同志们迈着矫健的步伐，怀着胜利的心情回到驻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浑身上下都被脏水，便水浇湿了，但那扑灭火的喜悦，使大伙都高兴的笑了起来。这次夜晚灭火行动，我和我的这位战友都参加了，四十多年后再翻出日记重读，军营的火热生活仍清晰再现，历历在目，暖暖的，很温馨，又自豪。
原载2014年12月2日《兰州铁道报、四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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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福平，笔名：弓长，现居甘肃省天水市。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
先后在《飞天》、《中国铁路文学、文艺》、《工人日报》、《中国老年报》、《人民铁道报》、《甘肃日报》、《甘肃工人报》、《西凉文学》、《天水日报》、《天水文学》、《共产党员》、《兰州晚报》、《五月花》、辽宁《夕阳红》等路内、外二十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中、短篇小说及散文、杂谈等。若干作品获省、部级文学评奖，并收入不同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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