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竹|张百万(随笔)
【作者简介】毛竹,西安蓝田人,生于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著有文集《灞水扬帆》。始终坚信人生就是奋斗撞响的钟声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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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万
文|毛竹
时至今日,金线吊蝴蝶仍旧是一种比较珍贵的具有很大观赏价值的树。据说这种树能给人们带来吉祥、富贵与幸福。这种树五六月开紫红色的花,七八月果荚由绿变红,于是千丝万缕的金线就吊起了成千上万只蝴蝶,这些蝴蝶纷纷扬扬地随风飞舞。上世纪70年代左右,整个西安地区只有车丈沟张百万家有这种树,物以稀为贵,故这种树在当时弥足珍贵,而张家的这棵树据说是张家的祖先,在一百多年前从北京所购然后坐火车坐汽车辗转迁移到张百万家落了户。故70年代左右参观张百万家的人成千上万摩肩接踵,参观者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一睹那颗金线吊蝴蝶的芳容。我就曾先后参观了两次,记忆中那树也就擀面杖粗,树冠比打开的伞要大得多,至于当时有没有金线、吊没吊蝴蝶、蝴蝶是否随风成群结队地纷纷扬扬地飞舞,时至今日,的确是说不清楚,因为毕竟已经40多个寒暑。如今这种树就多了,但一个村也就两三颗。据说有人通过嫁接能把冬青树变成金线吊蝴蝶树,这真是在普及这种树方面向前跨越了一大步。据说蓝田的泄湖镇,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左右出售金线吊蝴蝶的苗木,但这种苗木的苗圃到底在何处,目前尚不清楚。
如果以车丈沟为圆心,以20里为半径画一个圆,那么这个圆圈里边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张百万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前五年,参观张百万的人特别是以学校为单位的老师与学生特别多。小学三、四年级的我们就曾参观过两次。张百万是干啥的?拿那个时候的话来说就是恶霸地主。其实他并不叫张百万,张百万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他有姓有名,由于他钱财很多很富裕,所以人们叫他张百万,而把他本来的名字反而忘掉。张百万的家就在车丈沟,那时他的家经过有关部门有目的的设计与装帧后,成了供人们参观的阶级教育展览馆。这种情形很像那个泥塑的收租院。张百万家的东西作为地主来说可说是应有尽有,其中就有现在司空见惯的人们打的麻将。那个年代谁见过麻将?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结果一个初中学校参观后,馆内工作人员敏感地发现地主的麻将少了一块,而这天只有这个学校的师生参观,无疑盗窃麻将的学生肯定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于是馆内领导以及公安人员责成这个学校的领导,发动全校师生彻底追查那块麻将被盗的线索。校长追查老师,老师追查学生,很快排除了老师以及女生,把所有男生过了三遍筛子,方法用遍三个月过去了,那块麻将的线索还是没有一点踪影。很快半年过去了,看来那块麻将是彻底没有了线索。于是馆内领导公安人员以及学校领导也只能垂头丧气地无能为力地把那块麻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不了了之。慢慢地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人们忘记了,那个偷麻将的学生也就大意了,他竟然把麻将装在口袋里玩,可仍然不敢拿出来玩,只是无人时一个人拿出来偷偷地玩,但谁也没有发现。这家伙个子很高人很苗条,同班里的两三个同学兴高采烈地在操场打篮球,打篮球少不了跑和跳以及必要的腾挪展跃,他忘乎所以的一个高跳,但万万没想到那块不安分的麻将却从上衣兜里“当啷”一声滚落地上,不等他眼疾手快地捡起,几个同学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呼小叫着早已神秘地跑掉,刚才还得意忘形的他,一下子成了霜打的秧苗,他捏着那块千斤重的麻将,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已经处在班主任以及校长的两座大山的重压之下……
这个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破了,这哪里是破案啊,这分明是贼娃子不打三年自招。
想当年我们参观张百万家的时候,是七十年代初期。我们以学校为单位排着队打着红旗,在老师的带领下,背着干粮带着水前去参观,当然是步行了。从我们学校到张百万家也就20里路程。七八点出发九十点到达两三点也就回来了。当时张百万家叫做阶级教育展览馆,里边有年轻貌美的女讲解员拿着教鞭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地给我们讲解。让人感到印象最深的也是记忆犹新的是,张百万家的人用一根指头粗的带尖的铁棍穿透了一位叫做秀云的丫鬟的太阳穴,即从一个太阳穴进去从另一个太阳穴出来,简直吓死人了!至今想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当时展览馆出售一本薄薄的书,是揭露恶霸地主张百万如何发家致富如何压迫剥削附近周围的贫苦的人民群众的,其中还写到了人民群众对地主所进行的反抗和斗争。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好像叫《灞河怒涛》,是陈忠实等人编著的。当时的陈忠实还是默默无名的,不过陈的练笔已经十年小打小闹地在当地小有名气。那本书只有几毛毛钱,但我们根本买不起。我们村一个他爸在兴庆公园工作的同学买了一本,他买回来后我们纷纷前去欣赏并借阅。洪庆公社车长沟村的阶级教育展览馆(张百万家),我们一共参观了两次,印象最深的是地主家里的金线吊蝴蝶树、麻将、刀枪以及被残酷杀害的丫鬟秀云,再还有就是展览馆出售的陈忠实等人编著的《灞河怒涛》那本书。当年张百万家所在的阶级教育展览馆是非常著名的,在西到洪庆东到华胥南到毛西这么大的一个范围内,只要一提起张百万是没有人不知道的,都知道那是一个恶霸地主,就好比四川的还要吃妇女奶的刘文彩,属于黄世仁、南霸天、彭霸天、毒蛇胆一类的人物。
据人说张百万埋葬他妈的那一天,大摆酒宴,不管是谁都可以到他家里饱吃一顿美味佳肴,不知是真是假。想当年我们去参观的时候,上到老牛坡的半中腰,便沿着路北的一个深深的壕道向西北方向挺进。那个壕道,二三百米长,宽两长,两边全是与地面垂直的两三长高的黄土齐岩。将近半个世纪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令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个路壕道不知何时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垃圾所充塞,去张百万家此路不通了。而更令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年那个红火热闹的人都能把门槛踢断的阶级教育展览馆(张百万家),早在八十年代初期由洪庆乡按照国家有关政策归还给张百万的后人了。这不是人们常说的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吗?也不知当年那些年轻貌美严肃认真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讲解员现在是否已白发苍苍,都在哪里干着什么?对了,展览馆里的那些刀枪难道也完璧归赵了吗?
记得“文革”后的七十年代,阶级斗争那根弦始终绷的很紧,我的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同学望着墙上的一张毛主席像信口开河地说,毛-主-席肥的跟猪一样,结果这个女同学被民兵请到大队以泪洗面地轮番接受大队全体团员的狂轰滥炸,加之一追查家里的成分刚好是地主,所以整整一天都没有被允许回家吃饭。事情过去后这同学回到了班里,以前叽叽喳喳小鸟似的她从此以后简直成了一个哑巴。当时还有一个女同学是少先队员,红领巾不知放在家里什么地方,结果被不识字的她妈给她的弟弟做成了一个红裹肚裤,也不知此事怎么被老师发现了,这个同学连同她妈都被民兵请到大队,接受全体团员的唇枪舌战,纵横交错的唾沫星子简直把人都能淹死,也整整一天没有被允许回家吃饭,还被强迫当场销毁了那个裹肚裤,并向学校老师缴纳一条红领巾的赔款。此后一直到小学毕业,品学兼优的这个女同学再也不允许戴上红领巾。记得粉碎“四人帮”之前,生产队的即将成熟的玉米地里有好多邮票大小的蒋介石的不同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不同的标语口号,我记得有一句是,要过好日子赶快斗毛江!此事件当时对村人震动很大。估计当时可能是台湾的飞机夜间孤军深入大陆内部天女散花般撒下来的。
唉,那个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又非常喜欢窝里斗的峥嵘岁月!
【本期编辑韩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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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韩晗王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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