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子
地里的麦子熟了,要收割了。到了开镰的那一天,社员们都到地里去割麦子,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抡着镰刀,一镰一镰地割,简直是挥汗如雨。
我们小学生也不闲着,那时我们要放麦假,主要任务就是拾麦子。“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辛辛苦苦地劳动,现在麦子成熟了,不能让用血汗换来的一粒粮食丢掉,要颗粒归仓。那时,我大爷在学校里当老师,生产队里就安排我大爷负责,带领所有的小学生拾麦子。我带上父母给准备的小镰刀和绳子,戴上新苇笠,跟着老师来到割了麦子的田地里。老师就开始一个一个地安排,一人一个麦畦子,把绳子放在地头上,同学们一字排开,然后开始拾地里社员们收割时落下的麦子。一棵一棵地捡起来拿在手里,没有割下来的就用自己的小镰刀割下来。在手里拿不了了就放下,这样每隔一段就有一把。等拾到地头,再倒回来把所有的小把一块抱到这边地头上,用绳子捆起来,然后让老师过来检查一下,看到拾得很干净,就再分给一个畦子开始拾。那时,我们都愿意分到一个麦子落得比较多的畦子,那样拾得多,拾着也有劲。如果一看分到的畦子里麦子落得不多,就很不高兴,就想赶快拾完,好再另分一个。
拾麦子也是非常辛苦非常劳累的活,特别是那时正是天最热的时候,不用干活都热得难受,更不用说站在烈日下,被火辣辣的阳光烤着,一丝风也没有,如同置身于蒸笼之中,又加上我们是些小孩子,所以干一阵就够了,不想拾了。一个畦子长长的,有近二百米,开始弯着腰拾,比较快一点,但拾一阵,腰就酸了;再蹲着拾,稍微省点劲,但比较慢,时间一长,腿就疼。到后来,怎么着都不得劲了。抬头望望,离地头还那么远,心里就愁,什么时候才拾到头啊。地里连个阴凉也没有,总盼望快点到地头,然后到水渠边的桑树底下凉快凉快。汗水不停地往下淌,擦也擦不净,有时流到眼睛里,就像撒了盐似的杀得难受。
这个时候,如果听到“冰糕——冰糕——香蕉冰糕”的叫卖声,伴着银铃般的车铃声,我们精神会为之一振,马上抬头搜寻。看到路边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有一个白色的木箱,感到特别兴奋,我们扔下手里的小镰刀,赶紧跑过去拿出三分钱买上一支。卖冰糕的揿开冰糕箱盖子,再揿开里面雪白的棉被,拿出一支递给我。我把冰棍含在嘴里,顿时感到一阵清凉,一股甜味,好舒服呀!我慢慢地用舌头舔着,不舍得咯嘣咯嘣地咬着吃,尽可能多享用一会儿,驱赶一下炎热。
拾麦子虽然辛苦,但许多小朋友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挺热闹。有时,为了给自己鼓劲,我们还边拾边唱歌。记得那时我们最喜欢唱的是: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历史规律不可抗拒,不可抗拒,美帝国主义必然灭亡,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雄壮的歌声给我们增添了干活的劲头,在酷暑下我们坚持着。
盼啊盼啊,终于到了晌午了,我们把拾的所有的麦子用绳子捆扎起来,背到场园里,排好队等着过秤。每一个人过了秤,老师都把数量记在本子上。到最后,把一个人拾的所有斤数加起来,生产队里给折合成工分记到自己家里。一天下来,每个人总能拾几十斤麦子。有时比较能干,或遇上落的比较多的麦地,拾到很多麦子,过秤的分量很高,心里非常高兴。
有一次,我们正拾着麦子,天突然阴了起来,只见空中乌云密布,像要下大雨的样子。社员们都赶紧往场园里跑,忙着去收拾。我们也忙着赶紧把拾的麦子集中到一起,往场园里背。不一会儿,雨就哗哗地下起来了,很快就把衣服给淋透了,人人都像落汤鸡似的,但我们心里仍特别高兴,因为拾的麦子被雨淋之后分量会重许多。虽然挨了淋,但心里却乐滋滋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产力水平不断提高,人们的劳动负担大大减轻了,收割小麦用上了收割机,到后来又用上了联合收割机,可以直接出来麦粒,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受大累了。儿时拾麦子的情景作为一种美好的回忆永远地留在了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