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研究】自由国际主义：历史轨迹与当代前景

简介

【作者】Beate Jahn，苏塞克斯大学教授。她的主要研究方向为：古典理论、批判理论、国际关系史等。2013年至2017年，担任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EJIR)期刊主编。

【编译】李源

【校对】金琳

【审核】杨洋

【来源】Beate Jahn, "Liberal Internationalism: Historical Trajectory and Current Prospectsv"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94,No.1, 2018.

【期刊】《国际事务》(International Affairs)，是国际关系领域内领先的同行评审学术期刊。该期刊的2017年影响因子为2.952，世界排名第8位。

自由国际主义：历史轨迹与当代前景

Liberal Internationalism: Historical Trajectory and Current Prospects

内容提要

当今，自由国际主义已经陷入了危机。然而，其支持者仍然认为，由于自由主义原则、实践与制度在国际领域的成功传播，自由国际主义的前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事实上，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以及民粹主义的兴起，更多地挑战了国内领域的自由主义，并试图破坏其国际成就。本文通过对自由主义进行理论与历史的分析，认为国内与国际政治的清晰界限是自由主义本身的构成要素。自由主义原则在国际领域的成功扩展破坏了这种划分界限，进而损害了自由主义本身。因此，自由国际主义的前景取决于重建国内与国际政治间的明确界限，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也正是当代民粹主义运动所追求的目标。

文章导读

自由国际主义的危机

为描述自由国际主义的危机，作者首先概述了其在过去所取得的成就。从1945至1989年，美国成功地在西方世界建立起自由秩序，这是一套自由主义的次国际秩序。借鉴Deudney与Ikenberry等学者的观点，作者认为其具有五个明显的特征：捆绑式的安全；渗透着互惠的霸权；半主权与不完全的大国；经济的开放性与公民身份。在此背景下，冷战的结束为西方国家向非西方世界扩展自由主义国际秩序提供了契机。然而，尽管在20世纪90年代做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但这一设想并未实现。东欧国家与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并未实现普遍的繁荣，而是深陷转型与贫富差距的泥潭中。推动民主的努力也并未取得成功，而是导致了非自由或威权民主政体的建立。

某些自由国际主义者认为当前的危机是成功的危机，它根植于自由国际主义在过去所取得的压倒性成功。他们认为，一方面，自由国际主义政策成功地赋予了美国大量权力。另一方面，其成功也为民主国际主义制定新的大战略提供了资源。他们声称，自由国际主义虽然存在缺陷，但却成功地消灭了主要的外部威胁或竞争对手，从而为必要的内部改革铺平道路。为实现这些新的改革，美国必须认识到其例外主义与可不挑战的领导地位时代已经过去。总之，国际领域的自由化被视为国内自由主义复兴的前提，反过来，又推动了民主国际主义的国际传播，而两者都是外部威胁消除的结果。

作者认为，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以及民粹主义运动的兴起在两个核心方面对这一观点产生冲击：第一，当前的民粹主义运动有悖于“当前的危机是美国权威的危机而非自由主义原则的危机”这一观点，作者认为它破坏了国内领域自由主义的核心原则。尽管他们促进了更多的公民参与，但其方式是集会或全民公投，而非自由民主。第二，民粹主义运动致力于摧毁自由国际主义所取得的成就，他们是对全球化自由世界秩序的反抗。例如，他们对多边主义、自由贸易、移民等议题发起冲击，并强调本国利益优先。

作者强调，在目前的危机及其解决方案上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自由国际主义者将根源视为美国傲慢的对外政策，并把改革后的民主国际主义视为解决方案。而民粹主义者则把自由主义精英视为问题所在，并试图通过放弃自由主义原则来解决这一问题。作者认为，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根本的分歧，但国内与国际两个领域之间的关系在这两种叙述中都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在这两种叙述中，国际秩序的本质都决定了国内发展的可能性。因此，对自由国际主义前景的评估必须要明确国内与国际政治两个领域间的关系。

自由国际主义理论与历史

自由主义通常被用来表示一种特定形式的政府特征，即：个人权利、法治、私有财产以及公民的政治参与，这是国内政治的一种形式。这些国内政治的自由主义原则同样可以扩展至国际领域。然而，自由国际主义者和当代民粹主义运动都颠倒了这一顺序，他们都认为国际秩序的本质决定了国内发展的可能性。在第二部分中，通过回顾17世纪哲学家约翰·洛克的思想，作者认为国内与国际领域的清晰划分实际上是自由主义的构成要素。

根据洛克的理论，自由主义思想有三个核心原则：私有财产、个人自由与主权在民。这些原则仍然是大多数自由主义的核心概念。当今，这些原则体现在市场经济、人权与民主之中。在洛克的理论中，这些原则是相互建构的。私有财产构成了个人自由，个人自由又要求主权在民；反过来，政府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公民的私有财产，通过维护个人自由来完成这一循环。

在洛克的理论中，存在一个难题，即：自由主义的构成要求私有财产的扩散，但私有财产却是个人自由的基础因而受到保护、不可重新分配。作者认为在国际领域中，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国内自由主义的构成要求在两个不同政治领域进行明确划分：由法治与自由原则支配的国内领域；及以强权政治为特征的国际领域。

作者认为，理论上来讲，国内与国际政治间的关系如同安全阀，国家在国际领域中获得经济利益，并解决国内领域中的政治紧张局势。因此，作者在第三部分探讨了这种理论逻辑是否以及如何在历史上发挥作用。

在第三部分，作者考察了自17世纪以来自由主义建立与发展的历史轨迹，并尤其关注了自由主义在国内与国际领域间的关系。

结论：民主国际主义的前景

作者认为，自由国际主义的支持者注意到了当前的危机根植于其在过去所取得的压倒性成功而非失败，这是具有高度洞察力的。自由主义对冷战的胜利以及由此建立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的确造成了这场危机。但作者强调，他们低估了这种成功的本质与意义，因此也误判了变革后的民主国际主义的前景。

作者认为，自由主义的生存以及民主国际主义的前景取决于外部或内部严重威胁的出现或构建。正如其他学者所说，“当今我们所认为的自由主义的核心特征，例如民主、繁荣、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等，都是历史上重大社会冲突与潜在革命威胁的结果，它们迫使精英放弃更多的政治权利与经济利益。”作者强调，自由主义需要一个非自由的环境才能茁壮成长，但讽刺的是，这种外在环境的成功“自由化”最终却会损害自由主义本身。民主国际主义的前景取决于重建国内与国际领域的明确界限，这也正是当今民粹主义运动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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