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伤心的香椿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你的母亲?他的母亲?天下母亲都一样。
伤心的香椿
文/张亚凌
满街又是卖香椿芽儿的乡下老人。挎个篮子,香椿一小把一小把扎得整整齐齐,单单等着谁满心欢喜地将它们带回家。
在我,香椿已成了沉甸甸不忍回望的记忆。记忆里的香椿,每片叶芽儿上都应有滚动着的水珠儿。不,不是水珠儿,是母亲委屈的泪珠儿。
电话,又是烦人的电话。特别在我很焦躁满心的窝火又没有出口的时候,显得更为刺耳。电话那端呢,似乎察觉出我的心理,只是试探地响一两声就挂断。隔一会儿,再响一两声。怯怯的,又有些不甘。
接通了电话,都不曾看来电显示,就很不痛快地问,谁呀?“是我,凌娃。”母亲的声音,“我娃没事吧?咋烦得很?”母亲的声音里又多了担心。
记得当时的我,脑子绝对叫驴踢坏了或叫门夹扁了,说了句“烦是因为你老打电话,没事我就挂了”。人呀,最容易伤害的总是最亲最近的人。下午,我又接到了电话,父亲的。他说,你妈老说你最爱吃香椿,夹上香椿辣子能吃两个馍馍。她把香椿在你小区门卫那里放着,你一取。
不只是香椿,第一茬鲜嫩的韭菜,第一个香甜的玉米棒子,第一批熟了的脆脆甜甜的香瓜,凡是我们家地里的,似乎只是我吃了,她和父亲才能开始吃。而我,每次她怯怯地打电话要我回家,或是想给我送进城,我都是那么不耐烦。没空回家取,又怕她进城我没时间招呼。她百般无奈才不打招呼进城,而后给我将东西放在小区门卫那儿,离开后,才打电话给我。
此刻,满街都是卖香椿的。是的,满街都是。却没有人烦我,催我回家去取。那个总是烦我的人走了,走到活着的我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远方。只留下伤心的香椿,看着我。
香椿,满街的香椿,我却不忍去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