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一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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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在城市里的鱼  摄

自从女儿休完产假上班后,每周有一天在家帮着照看孩子。小琬琰只要吃饱睡足,很少哭闹。试以6月22日为例:

五时许醒,写《美国人这样写议论文》(点击可看)。照看小宝(琬琰小名)。7:30至8:00带小宝下楼散步,看一男一女两小孩喂狗狗良久。8:30至10:30小宝睡。11:00吃奶。12:00至13:30睡午觉。2:10吃奶。3:45复睡。楼下装修的冲击钻声震耳,影响孩子休息。读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据《日记》)。

照看小宝的每一天基本上都这样,大同而小异。因每周有三天可见小宝,就觉她之今日同昨日差不多。然一邻居,约有半个月没看见孩子,昨日在楼下见到,惊呼“长这么大了”。小宝明天即满6个月,由刚出生的3.4公斤,到如今的8.6公斤,她就是这样,一天天在变化、长大着,可以说,每一天都在长大,可你很难说,在哪一天里她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记得古希腊的诡辩家曾有这么个说法,讲某人秃顶,那么,掉一根头发算不算?不算;两根?三根?四根……那么,到底要掉多少根头发,他才算秃顶?这里面就有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也就是说,当他的头发掉落到某一根,达到一定程度了,就可说他是秃顶了。

古人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即以百岁为例,不过36500天。然正如上述所记,这三万六千多个日子,许多时候,可能是大同而小异。我们很难说,是哪一天,我由儿童到了少年,又成为青年、中年甚至老年。当然,有两个日子是固定不变的,一是离开母腹的日子,一是离开人世的日子。前者先知,而后者成迷,只有当你要与这个世界说“再见”时方能晓得。

说到这里,插则笑话,某报刊出通栏标题:《某市党 员领 导干 部操办婚丧喜庆事宜监督管理系统12月启用操办婚丧喜庆须至少提前10日申报》。有网友调侃“喜事10日前申报倒是好办,丧事如何10日前申报”。可能是该市的这套系统能够预知人生之终极谜底也不一定吧。

当然,还有许多日子于我们有着特殊的意义,比如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等等,再如6月28上午11点,发生在上海浦 北路的持 刀杀 人案,两名放学的小学生被一恨世者砍杀而亡,其母也身受重伤。这样的日子,于逝者之亲朋好友来说,恐怕是刻骨铭心的罢。就是对于普通的市民,也足够令人震惊。

但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日子,是极为普通的,普通到过后我们很难忆起那一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几时起床,几时早饭,几时乘地铁,几时到单位,全天又都干了点什么,几点下班、晚饭、看微信、睡觉,如此等等,全如惯性一般,一日复制着前一日罢了。但就是这一个又一个难以分辨其面目的普通日子,构成了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生命,实际上就藏在这三万多个日子罢了。

人生其实就是一趟朝圣死 亡的旅行。

一些特殊的日子我们会永远记得,如生日、喜庆、丧事等。但更多的则面目雷同,模糊成一片。但无论特殊日子,或普通日子,其价值对于生命来说完全是等值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这些日子铺成了一级级的台阶,我们拾级而上,达到人生的顶峰,然后再一步步地走下山去,归于平静。像世界上最漫长的一天——诺曼底登陆那样的特殊日子,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殊难遇到,更多的则是普通、平静甚至麻木到觉察不到其存在的日子。但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些普通的日子,它们和特殊的日子一般大小,你永远无法跨越其中的一级,一步而登上两级台阶!

凡有过登山经验的人可能都有这样的体验,比如登东岳泰山的南天门,或黄山的天都峰。展现在你面前的,永远是一级级相同的台阶,你爬上一级又一级,似乎永远没个尽头。可到最后,突然之间,当你登上一级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你登顶了。此时,当你回首来路,看着踩在脚下的一级级台阶,它们静静地躺在那儿,不言亦不语,可每一级台阶上,都洒有你的汗水呀!你度过的每一天也都如此。

我们会说某人“虚度人生”,其实人生如何能够虚度?所谓的虚度,不过是那人走了歧路而已,本应朝东走,他却向了西,本该向上他却向下。但即便是歧路,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的,哪里能一步迈过两节台阶,或永远止步不前,或如风行水上呢?就是风行水上,也会拂起层层涟漪的呀。

人生的目的,不过是发掘上苍所赋予你的使命,此一使命,就隐藏在你之自身,而非外界;隐藏在你所度过的每一天里。还以登山为比,假如需攀登上36500级台阶你方能抵达人生之顶峰,而每一天你只能登上一级,假如那一天你偏离正道,或偷懒了,没能完成今日应完成之任务,这一级台阶就还横亘在那里,一日不登,一日无法踏入下一级台阶。

所以,我要对那些低头一族说:

别只顾着玩手机,当心脚下的台阶!

二O一八年六月三十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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