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文/孟丹

老三

1970年，老三出生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农家，那时的他们那还没开始通电，父母为了能养活家里5个孩子，每天都要重复早起种地，晚上天快黑了回家吃饭的生活，老三就是在看着父母起早贪黑的背影中，由哥哥姐姐带着长大的。

6岁以前，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哥哥姐姐在家，喂猪，喂鸡，时常跟着邻居家的小朋友玩着跳大海的游戏中度过。在他6岁的一个深秋的黑夜，由于白天和张小毛玩得有点疯了，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一直在喊热喊冷的，他母亲听见了，赶紧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是发烧后叫醒了他的父亲。

母亲说：老三发高烧了。父亲也摸了摸，说给他多捂点被子，发出来就好了。眼看还是不行，母亲说：拿点姜来，给他刮刮头顶，这样就能退烧了。父亲去取了姜来，掰了一半，和着之前去街上打的一点包谷酒，在老三的头上用力刮着，试图去掉身体内的寒气。

温度还是不见下降，母亲说要不我们背他去卫生所吧，去找那里面的医师看看，父亲在那拿着当地的皮烟，一口一口地抽着，说：卫生所太远了，还有30里路，而且现在是半夜，也没开门，要是背着去吹冷风，怕是更严重。母亲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不甘心呐。只能不断地去摸着老三的额头，期望他快点退烧。父亲更沉默了，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着他在屋后种的那些烟叶子。

大抵是老天看不过为人父母的爱子之心，天快亮时，烧终于退下去了，母亲很高兴，这一晚的功夫总算没白费。早上母亲没有早早就出去，而是煮了碗稀饭，喂了给老三吃，接过碗，问他好点了没有，这孩子却没声音。一看，他竟是嘴巴有动作却没有发出声音，又听到孩子啊啊啊的，这才明白，原来自家老三，退烧了，却也把嗓子烧哑了，再也说不了话了。母亲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嘴里只说着对不起老三的话，抱着这个6岁的，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眼泪像线一样流淌着。

就这样，老三在这个有声的世界却过着无声的生活，那些小朋友也眼看着一个个去村里的小学读书，而他只能每天看着之前的玩伴一个个早上呼朋唤友去读书，下午大家再嘻嘻哈哈回来。而他只能在自家跟着父母下地，种土豆，种包谷。

老三18岁那年，跟着村里面的叔叔、伯伯去了村里面的煤场去挖煤，每天早上，天亮了，大家就一起走着过去，去煤矿里把煤背出来，每天能拿到几毛钱，老三想着，我也是能拿到钱了，喜滋滋的。直到某天，当时下着大雨，老三和叔伯们仍在煤场里面背煤，叔伯们说，雨有点大，我们先回去吧，老三比划着说，你们先走，我再去背一趟就回去。大家都走了，却不想由于雨势过大，土壤松弛，老三在背着煤走出来的过程中，旁边一块煤掉了下来，刚好砸到了老三的左脚上，老三当时穿着胶水鞋，鞋筒高到了膝盖，当时那块煤砸下来，刚好砸在他小腿上，小腿立马就出血了，老三背上的煤块也掉到了地上，他使劲挣扎着，却是挣脱不开，血水混着雨水，泡到了膝盖下方，

老三想喊人，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另一边村里老三的母亲，看着村里的人都回来了，老三还没回来，就问了一下，说是还要再背一趟。眼看着雨越来越大。就让老三的父亲去迎一迎他，父亲走过去的路上还是没看到老三，一直走到煤场，听到里面有人在啊啊啊的喊，赶紧跑进去，一看老三竟是被一个大煤块压着，赶紧推开煤块，把儿子背回了家。

借了村里面的马车，父母把他送到卫生所，医生给他包扎一下，说这个腿怕是好不到原来那样，以后好了也会有点瘸。就这样，又把他带回了家，去村里找了一个懂点药草的，给老三熬了些药草喝了，就让他在家养伤，伤好后，却是一瘸一拐的了。

老三20岁的时候，村里同龄的已经开始去城里打工，找活干了，还通过村里的介绍，结了婚，而老三，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就留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干起了农活。22岁那年，村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和女孩子见面后，老三的脸上有了少见的笑容。但是女孩子的父母却不同意了，说我自家的姑娘不会说话，如果再找一个不会说话的，那这下半辈子该咋过啊，还是让他家另找个人吧。就这样，这门婚事黄了。

再到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更没有人家相中老三了，老三就一直陪着父母，在家务农，平时也不见个笑模样。村里哪家娶媳妇了，听到放鞭炮，老三就躲回房间一个人啊啊的哭，哭他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媳妇了，而母亲，则是在他的房门前无声的哭着，在后悔当年没有

立即送他去卫生所看病，害了他一辈子。

自那以后，老三爱上了喝酒，每每喝醉，总要大闹一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多年的愁苦和委屈，酒醒以后就跟着父母去地里种地，种的粮食由父母去30里的街上换成钱，再打点老三爱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