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追击9小时：汕尾海警深夜破获特大走私香烟案
2021. 01-20
▲查获的嫌疑船只与走私香烟。
▲海警执法员正在对现场走私烟草进行清点。
▲正在对走私烟草进行消杀工作。
▲执法员第一次跳帮。
▲执法员第二次跳帮。
▲海警执法员现场询问嫌疑人。
深圳晚报记者 唐文隽 罗明 潘潇雨 通讯员 张学涵
2020年12月30日，新一轮寒潮强势南下，席卷广东，当日汕尾市区的最低气温仅有5℃。随着夜幕降临，汕尾附近海域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海浪反复冲刷着停泊在码头的海警执法艇，
这艘曾获得过集体三等功的执法艇，将在不久后再度出海。这次出海将为它服役近20年的历程，再添一个光辉战绩：缴获走私香烟68880条，案值逾1200万元。
紧急备航
当日接近21时，艇长傅康建进行了当天的晚点名，点名完毕后，他们也将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船舱休息。
与此同时，广东汕尾海警局局长办公室内却仍灯光明亮，局长陈浩敏接线报称，一艘疑似装载走私香烟的船舶将在汕尾海域进行接驳。汕尾海警局迅速与汕尾海关缉私分局、汕尾市公安局、烟草专卖局通讯联系，随后第一时间成立临时指挥部，在广东海警局的指导下展开统一行动。
当晚，汕尾附近海域最大风力已达9级，而从海警局码头出发前往走私船只所在的海域，必须经过以风大浪急闻名的遮浪角。此时，走私船只正在接近汕尾海岸线，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负责接驳的小船很可能即将和走私船会合，如果不马上行动很可能错失战机。但当天风高浪急，又是夜航，万一出现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我思考了近10分钟，随后下定决心，并向省海警局领导报告说，出动我们汕尾海警局艇况最好的执法艇去执行这次风险极大的缉私任务，因为无论从装备还是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这条艇可以让我放心。”陈浩敏事后回忆说。
考虑到当晚海况恶劣，临时指挥部决定兵分三路进行拦截，除了执法艇，还派出了汕尾海警局陆丰第二工作站的高速巡逻艇与执法艇相向出发，对走私船形成合围之势。同时，汕尾市公安局和汕尾海警局陆丰第一工作站执法人员则在走私船可能靠泊的码头附近布控，作为陆地防线。
“紧急备航！”20时52分，执法艇专用电话突然铃声大作，艇长傅康建抓起电话，话筒里立即传来汕尾海警局航海业务长郭铭元急促的声音。傅康建不由得心里一紧，但多年的执法经验让他立即镇定下来，刹那间，警铃大作，艇内通道上立即响起杂沓而又紧张的跑步声。
实际上，郭铭元当时也已洗漱完准备就寝，陈浩敏一个电话把他叫到办公室，这位经验丰富的航海业务长成了临危受命的最佳人选。领受任务后，郭铭元看了一眼当时的海况：任务海区最大风力9级，浪高3~5.5米。
10分钟后，郭铭元登艇，执法艇主机在呼啸的寒风中骤然轰鸣。拔锚解缆，船艇缓缓离岸。除了郭铭元，从艇长指导员到每一位艇员，都不知道将去什么海区执行什么任务，严格的纪律也不允许他们打听。但他们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天气和海况下紧急夜航，一定有一场恶仗在等着这支海上执法劲旅。
“内心忐忑，但更多的是对他们的信任。”陈浩敏站在办公室窗前，紧紧注视着执法艇驶出码头，渐渐消失在暗夜之中。
那时，即使陈浩敏也不知道，等待他和他的王牌执法艇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不眠之夜。
顶浪前行
21时12分，执法艇接到了第一道指令，这条指令没有详细的内容，只告诉他们目标海域的位置在遮浪角对开海域8海里处。此时，海上温度跌至3℃，如此恶劣的航行条件还要继续出海，傅康建猜测：“应该是一起大案。”
22时46分，执法艇接到了第二道指令，印证了傅康建心里的猜想，“是一起走私案。”但是彼时，他依然判断不出走私商品究竟是什么，数量有多少。
23时左右，执法艇航行至遮浪角附近海域，9级狂风中，3~5米的海浪一个又一个打来，艇艏一会儿高高昂起仿佛要冲上漆黑的夜空，但随即又砰然扎进同样漆黑的大海，巨浪涌上甲板，猛烈撞击着驾驶舱的玻璃，“除了风声、涛声，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更不用说能看到什么了。”傅康建说。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一台主机发生故障报警了。”傅康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倾斜仪，船只的横倾角已超过20度。思虑再三，他决定减速前行，从20节降为15节。“我们也很担心，毕竟船艇服役年限较长，为了确保装备和人员安全，我们立即改为斜顶浪航行。”郭铭元回忆道。
船只大幅度的摇晃，让不少新来的执法员因为晕船剧烈呕吐。正在准备执法器材的指导员谢运已有近10年的航海经验，称得上是航海老手，在复杂多变的海况前，他为大家打起了气：“大家要相信艇长，会带着大家平安返航。”最后，谢运言简意赅地告诉新来的执法员：“挺住！”
此时的执法艇犹如一叶孤舟漂浮在海上，只有船顶微弱闪烁的警灯在狂风巨浪中宣示着执法人员的勇气与决心。终于，执法艇艰难地驶出风大浪急的遮浪角，来到目标海域附近。尽管刺骨的冷风和剧烈的眩晕时刻冲击着船上的执法员们，但是依旧没有抹灭他们执行任务的激动心情，“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主动请缨。”谢运说。
副艇长曹磊打开雷达，仔细搜索着可疑目标。半个小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可疑的黄点。此时，已经过了12月31日零点。通过仔细观察，他们发现目标运动速度较慢，是一艘渔船，正在向岸边靠近。这种海况下，别的渔船早已回港避风，这艘渔船显然有重大嫌疑。零点08分，他们判定这条距执法艇4海里左右的渔船就是嫌疑船只。
当时，嫌疑船只在执法艇的右前方30度左右，在傅康建的视角，目标船只正在向前方靠向岸边行驶。“这是一只改装过的渔船，航速在6节左右。”郭铭元判断。执法艇开始修正航向减慢航速跟随其后，悄然逼近。
舍命一跃
2020年12月31日零点22分，在碣石湾海域，从陆丰第二工作站出发的高速巡逻艇率先从前方逼停了嫌疑渔船，紧随其后的执法艇见时机成熟，立即打开警灯和探照灯，向对方亮明了身份：“前方船只请注意，前方船只请注意，我们是中国海警，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夜幕中，嫌疑渔船有了异样的反应。“有人从驾驶舱里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很快又缩回去了。”傅康建见状立即下达了登临检查部署指令。一名年轻的艇员站出来，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跳帮的机会。他叫曾瀚锐，是一名工作不到两年的小伙子。
傅康建有些担心，“这次任务关键，又是风大浪高之际，充满了不确定性，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吗？”傅康建迅速打量了曾瀚锐一眼：超过1.8米的身高、矫健的身躯、平时刻苦训练造就的爆发力，再加上打篮球时出色的弹跳力和敏捷的反应，确实是适合跳帮的好苗子。“嗯。”傅康建点了点头，曾瀚锐得到了工作以来的首次跳帮任务。
此时，海上风浪越来越大，逐渐接近的两艘船在翻滚的海面上剧烈颠簸。巨大的暗涌让两艘船不断相撞，几个回合下来，执法艇左舷前部和中部的三个系挂防撞轮胎的挂钩被生生崩断，防撞轮胎转眼间落入大海。为了确保执法艇的安全，傅康建赶紧下令让几个执法员出舱拿起两个泡沫碰垫挡在船艇左舷，结果不一会儿，其中一个约50厘米厚的碰垫就被撞成两截。
海浪起伏之间，两艘船的距离时近时远，“甲板落差最高时有1.5米。”傅康建说。第一次跳帮，3名执法员用了十几分钟，尝试从前甲板突破，但由于两船剧烈颠簸始终未能找到机会。此时已是零点30分，傅康建和郭铭元商量了一下，决定倒车退出，将执法艇姿态改为与嫌疑船只完全平行，然后慢慢靠近对方，将跳帮位置改为左舷中部，准备尝试第二次登临检查。
零点40分，副艇长曹磊站在了第一个跳帮的位置。紧紧握着艇身扶手的左手早已被冻得麻木，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海浪打湿，不足一米宽的甲板过道被海浪反复冲洗，变得非常湿滑。加上执法艇在风浪中剧烈颠簸摇晃，让跳帮的危险性不断增加。“稳住！看准机会跳过去！” 曹磊一边死死盯着目标渔船，一边大声提醒后面的同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涌浪打来，执法艇左舷猛然撞向目标渔船，站在驾驶舱门口密切观察现场情况的傅康建和郭铭元大吼一声：“跳！”几乎与此同时，曹磊纵身一跃，赶在两艘船被涌浪分开的一刹那跳上了渔船。
第二个跳帮的是曾瀚锐，跳帮前，曹磊叮嘱他，“注意看我跳帮的时机与动作要领！”事实证明，曾瀚锐没有辜负艇长的信任，照着曹磊的样子，他瞅准机会成功跳了过去。随后，他紧紧抓住渔船的扶手，帮助第三名执法员安全跳帮。
平安返航
完成跳帮任务后，曾瀚锐立即赶到渔船驾驶舱，将船上的4名嫌疑人看押起来。另外两名执法员则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讯问。在驾驶舱内一名穿着红色羽绒外套的中年男子面露惊慌之色，他是这艘渔船的船长。“船上运的什么东西？”执法员厉声喝问。
“烟。”对方回答的声音明显带着怯意。
“谁给你的？”
“不知道，我只是打工的，帮朋友运货。”
“有多少箱？”
“900多箱。”
执法员随即展开现场调查。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们进入船舱后，堆积如山的香烟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当从对讲机里得知战果重大后，傅康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句话，罪没白受，苦没白吃！”
此时，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1点多。在向陈浩敏报告后，很快，执法艇接到命令：“立即押解嫌疑船返航！”
31日凌晨5时45分，执法艇押着嫌疑渔船缓缓驶入汕尾海警局码头。
船舱外，天空微微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靠泊前，郭铭元向陈浩敏发了条信息：“我们回来了。”一夜未眠的陈浩敏看到信息，赶紧奔向码头，在寒风中肃立迎接英雄执法艇安全凯旋。
船艇停稳后，傅康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这是他从警以来办过的最大的香烟走私案，兴奋之余，他却感觉有些亏欠：由于工作繁忙，他经常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他掏出手机给妻子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我回来了，先睡觉了。”这也是身为海警的他，给予妻子“最独特的浪漫”——平安。
战果辉煌
经清点，这批走私香烟共计68880条，案值逾1200万元。经审问，4名嫌疑人都是汕尾本地人，“经常在海上走私，对走私货物颇有经验，其中一名曾经还因盗窃留有案底。”负责案件办理工作的执法人员说。
据陈浩敏介绍，为了更好地打击辖区走私犯罪，汕尾海警局采取了跨部门联合行动的方式，实现了情报共享、精准施策、全链条打击，破获了多起走私案件，沉重打击了海上走私犯罪团伙的嚣张气焰。去年，汕尾海警局在侦破一起海上走私案后，立即深挖扩线，先后串并5起案件，抓获30多名犯罪嫌疑人，最终把一个海上走私犯罪团伙连根拔起，极大地震慑了海上走私犯罪。
据了解，2020年，广东海警局共查获4宗走私香烟案，查扣香烟76万余条，总案值逾亿元。“目前春节临近，同时正处于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在巨额利益的驱使下，走私犯罪团伙不惜利用恶劣天气铤而走险，一旦让他们得手，不仅扰乱了市场秩序，更增加了疫情防控工作风险。下一步，汕尾海警局将持续保持对走私违法犯罪行为的高压态势，严防走私物品入境，扎实筑牢海上安全屏障。”陈浩敏说。
目前，这起特大香烟走私案仍在进一步侦办中。
2020年12月30日
20时52分，紧急备航。
21时12分，执法艇接到了第一道指令。
22时46分，执法艇接到了第二道指令。
23时左右，执法艇航行至遮浪角附近海域。
2020年12月31日
零时08分，确定距执法艇4海里左右的渔船为嫌疑船只。
零时22分，在碣石湾海域，高速巡逻艇率先逼停嫌疑渔船。
零时40分，执法艇人员跳帮登临检查。
凌晨1点多，执法艇接到命令押解嫌疑船返航。
凌晨5时45分，执法艇押着嫌疑渔船缓缓驶入汕尾海警局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