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事 ‖ 演绎生命的许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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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自然轮回,人的生命是有终结的,就像花开花落,就像一出戏。花开时节的娇艳,花落时节的无声,戏开场时候的锣鼓,演绎中的荡气回肠,收场时候的悄无声息。如此生生不息,轮回不止中,人生才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这是一篇非常简朴的文章,用百岁老人许奶奶一生恬淡、平常,无求无欲,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笑看百年风雨沧桑,来诠释或者解读人生长寿的奥秘,人活着的意义。特别是对老人弥留之际的淡然描写,微笑着挥手而去的身影,引发人对待生活的态度的思考,淡然是福,平安是福,生则欣然逝亦喜。
许奶奶是朋友许国强的奶奶。
许奶奶一百多年前就住在风景如画的小河那边。弯弯小河里的水,永远从许奶奶家的门前淌过。许奶奶家的门前还有一条通向湖北省的山路。南来北往的路人走得累了,都可以在许奶奶家的大黄桷树下歇歇脚,饮一杯许奶奶免费提供的茶水。许奶奶劳动地疲倦了,想要进城放松休息一下,只需走一华里小路,再乘渡船过河,就进了住着她许多后人的巫山小城。听子孙后代们说农村不会发生的新鲜事、奇怪事。
许奶奶只是一百多年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复杂与险恶。所以,许奶奶一百多年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不愉快。所以,一百多岁的许奶奶心里从来没有过仇恨。日子过的自然是平淡而愉快。如同是在陶渊明的“桃花源”里过日子。
许奶奶的心里不像有的人,仇人多到十个指头还数不过来。心里牢牢记着得都是仇人的名字和令自己恐怖的面容,便处心积虑地在自己家里安三道防盗门、四个监控镜头,还养着两条藏獒。外面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地睡不着觉。这其实就是许多人不能长寿的重要原因。
许奶奶从来没有服用过长白山的人参,更没有品尝过泰国的燕窝、韩国的鱼翅。许奶奶甚至没有听过一节哪怕是最普通医生讲的健康保健课。没有用过一样保健品,更是没有去探索过长寿的秘密。但许奶奶却活到了令许多人羡慕却不能企及的年龄,因为许奶奶的眼睛看见得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不再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干扰自己生理与心理的平衡。
人类期盼与探索了几千年长寿的秘密,很多人都将长寿寄托在身体以外的、人们“瞎”编出来的稀缺物质与方法上。
中国的道家在很古老的时侯就开始炼长寿仙丹。秦始皇为了能长寿,还派出八百童男童女远渡重洋去寻找能使人长寿的不死仙草。有的人甚至想通过破译长寿的核心密码来达到长寿的目的。
十分可笑的是,这些寻找长寿秘密的人,没有一个是长寿的人,当然也包括秦始皇本人。原来,他们都轻视了长寿的核心密码就是拥有一颗平常的心,就是以一颗平常心去欣赏旭日东升、彩云追月,尤其以一种愉悦的心情去热爱鸟语花香、彩蝶纷飞。许奶奶恰恰会像珍惜每一粒粮食一样,珍惜世上一切的美好。
在许奶奶一百岁生日那天,许家的后人们知道有许多亲朋好友要来祝贺她的一百周岁寿诞,特别在一个大餐厅里准备了许多桌上好的酒席,以酬谢前来祝贺许奶奶百岁生日的客人们。来宾们也期待着通过喝这种百岁老人的寿酒,好沾沾许奶奶长寿的荣光。
开席前,人们看见许奶奶不但精神矍铄,尤其对她能清晰、准确叫出所有子孙们的名字感到匪夷所思。
人们为什么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心动?因为大都知道有太多的老年人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到那里去。更何况面对如此众多的子子孙孙,除了懵懵懂懂就是懵懵懂懂。
席间,大家都认为,人如果要长寿,就应该像许奶奶这样,活得这般清白,这般干净利索,才有点意思。如果不如此,就最好不要长寿。很多人都明白,生存的质量比长寿更重要。人们更多的是羡慕许奶奶高质量的长寿。
那天,许奶奶成了许多人羡慕的偶像,特别成了想长寿人的榜样。许奶奶拥有三位数的年龄更是成了很多人心中暗自奢望的期待。
其实,许奶奶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是在她103岁那一年的一个上午,她突然有了一种期待中的预感,便从容地告诉身边的亲人说:“你们的奶奶我这就要走了,你们快去把门板下下来,让我躺在门板上面。快去通知孙儿媳妇颜洛来给我梳头,穿寿衣。”
许奶奶到临终还能遵循长江三峡一带的民风民俗——家里的老人在弥留断气之前要先放在门板上面,待老人穿好寿衣停止了呼吸以后,才可以将遗体安放到棺材里面去。
孙儿媳妇颜洛很快就得到了奶奶传来的口信,立刻来到了奶奶身边。
奶奶见孙儿媳妇颜洛来了,便吩咐道:“你来的正合适,快给我把衣服穿好。”
许奶奶显得似乎有些着急,好像是怕耽误了王母娘娘在西天召开的蟠桃会。
颜洛看见奶奶已经躺在了门板上面,立刻就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给奶奶穿衣服。奶奶却说:“你不要哭,这又不是什么悲惨的事情。你们不是常常说老人死了也是喜事么?人老了,活得太长,没有什么意思。再活下去,就没有快乐可言了。既然没有快乐了,就应该‘去’了。今天请你过来帮我把头梳好、衣服穿好,另一个意思也是请你来为我送个行。你知道的,我平日里最喜欢你的。你来送我‘走’,我是最高兴的。”
颜洛听了奶奶的话,愈发伤心起来。她当然知道,奶奶平日里确实最喜欢自己。
颜洛终于为奶奶穿好了多年以前就准备好了的寿衣。
衣服穿好以后,奶奶唯一只感到枕头不太合适,便对颜洛说:“你把我的头再放平一点就行了。”
颜洛用双手扶着奶奶的头,轻轻往下面动了一下。
奶奶说:“这就对啦,这样我就可以去了。”
说完后便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这种情景,让人感觉到像是在拍电影。
许奶奶未雨绸缪,向人们充分展示了人的意识中最高级别的智慧。
停止了呼吸的许奶奶,面容依然像是进城逛超市那样平静,只是两只手完全是松开的,什么也没拿走。
看见许奶奶的从容,许多人惊叹:“没见过人有这种死法的!”
他们不知道许奶奶一直崇尚并热爱着自然,现在是回归自然的时侯了。既然是回归自然,有什么必要把“自然死亡”看得那么纠结,那么哀伤?
全世界都认为死亡是一件很神秘、很奇妙、很纠结,甚至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可是,许奶奶却极其理性地把死亡的过程演绎到了极致,让人有了“死亡也有美好的”感觉。
这难道不是许奶奶对死亡的超越?其实,这更是对生命的超越!
人们常常说,生死两茫茫。其实,生死更是两相依的。所有的人都应该明白,死亡是生命过程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一种必然过程。没有死,哪来的生?
天文学家说,总有一天,太阳也会死亡的。既然如此,天下万物就概莫例外了。这,就是自然的法则。
许奶奶以极其平淡的心态去解读各种自然现象,以绝对服从的心态去遵循自然法则,才得以有如此美好的结局,真正是善莫大焉。
许奶奶难道不是一位特别能解读生命奥秘的哲学家吗?
作者系县医院退休职工,出版有《浮云》《囚徒夜话》《冷眼向洋》等多本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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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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