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
故乡小城的北面,背依着一座小山。山不大,东西不足二千米,。也不高,从山脚到山顶刚刚也就五百米。城东又有一条小河,水不深,河不阔。俗称东河(正名饮马河)。从河岸向西看 ,小山在河边嘎然中断,山石嶙峋,岩壁陡峭,倒有一番风景。从城中看,山似土龙横卧在那里 , 东为龙首昂然挺立 ,而往西山势平缓渐与地平相接。山没有名,俗称北山。
从我蹒跚走出院门,首先映入眼脸的就是北山。那时城很小,都是平房建筑。留在我记忆中的北山高大雄伟。它象巨大的屏封阻挡远去的视眼。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上到小学 二三年级时,每到 春秋两季,县里根据上级指示,组织城内干部,工人,商人,市民,学校学生,参加植树劳动。那时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顺着登山隘道爬上北山。站在山顶,全城景致都收眼底。看见东边和南边的大山 ,西边的辽阔草原。而草原的尽头是更大更高的山。暂短的休息后,老师给我们分小组。三个人一组,每组发一个小瓶(或小铁盒),几十粒杏核,(同学自带小铁铲。)劳动开始,一个同学到指定的取水处舀水,另二人挖坑,挖好后,放入一至二粒杏核,然后倒水。水渗干后大家用小手,铁铲,取土掩埋,六只小脚再把土踩实。(这一`步最关键。)大家争先恐后的干活,傍晚时每组种十几坑. 。象这样的劳动连续到六年级。十年树木.。1965年我念完书回到小城,北山已是葱茏一片。春节过后,外地回家探亲的人,登山观杏花已成小城一景。那白蕊、红瓣、绿萼的花,散发着沁入肺腑的清香,令人陶醉。他们徘徊不忍离去,但没有一人採摘。因为那是他们亲手栽培。而夏天,无论在城内任何街巷都可看到葱绿的杏林及飞翔的小鸟。
1973年我奉调回家乡工作。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 ”蔓延全国。北山的龙首峭壁上多了一条建在悬崖上的石墙。那是土塘生产队建的输水渠。挖在山脚河边的大井(直径有20米)水,通过潜水泵抽入水渠,三级连泵后送到山顶灌溉庄稼。石垒的`水渠象巨龙挂在峭壁,与傍山而上的灵岩寺廊庙 相映成辉。只可惜廊庙傍山牌坊已被破四旧的红卫兵砸的体无完肤,千蒼百孔。山顶的石垛城墙和魁星阁荡然无存。而山的西部,又有大西生产队的宏伟输水工程。成片的杏林被砍伐,郁郁葱葱的绿色变成零星小片。北山的情趣大减。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时代。先跳入商海的人们有钱了。全国各地的採买大开了眼界。要学重庆建山城。从山脚起逐层起屋,鳞茨节比。一直到山顶并向后山漫去。杏林已成障碍。众起而伐之。层层红砖红瓦。造就红的海洋。坐在面北向南阳光充足的房中,乌橄山下的小城。确有一番脱俗超群的成就感。可惜北山不再葱茏。从城内望去小山向负重的悔龙,遍体鳞伤。人的欲望和自私,总象发酵的面包不断膨胀。建房潮向后山延去。山顶再没有儿时放风筝,摘野花,逮兔子的地方。人多了。垃圾也堆积起来。从山下拉来的生活建筑垃圾。漫山遍野的塑料袋随风飞舞,破旧的衣物,腐败的菜蔬,难闻的臭味 ,加上和活人争风水宝地的死人的坟茔。让人观之欲吐胆颤心惊。社会犧牲了自然、生态、和环境 ,换取了金钱和享受。
上世纪九十年代。县里来了一位冯姓县长。他以无畏的气概,拆迁了正对十字街口的商家店铺及北山脚下破旧民房。开辟了由十字街直达北山的大街。登山不用再走山洪冲刷而成的崎岖小路。劈山修筑的五层二百台阶的登山大道。站在十字街望去,颇有南京中山陵的模样。台阶宽二十多米,每层约二十级。东西`两端各建坛植云杉。阶道直达山顶。顶建平坦广场,周围千米围栏植树。场中央建高台,上塑自由体操女子,肩扛藤圈右臂伸展汉白玉雕像。(那年小县荣获全国体育先进县。)广场北面建儿童游乐园,和前几年修建的业余体校,看台体育场形成一片健身中心。这是建城二百年以来所没有的。
时光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家渐呈富强。小城也已撤县建市。北山生态公园开工修建。一期工程南起丰准铁路,北至与208国道相接处,约四公里。东起灵岩崖畔西至回族墓园有五公里。二十平方公里的地方全部植树造林。小型挖掘机不停地挖坑。种树的工人按要求把汽车运上山的松,柏,桃,杏,榆,杨,等树苗栽入树坑。经过几年的种植,如今的北山后山,已是郁郁葱葱,林深树密,雌鸡野兔层出不穷。同时开工的二期工程,由山顶小广场往北至丰准铁路,东由灵岩崖顶至丰准铁路桥通道,方圆六平方公里内植树、铺路、修坛、造壁。如今由登山阶道步入后山。首先映入眼脸的是雕着描金大字“北山生态公园”的照壁映墙,以及烘托它的开满鲜花的花坛。而呈八字矗里的铜版浮雕丰镇文化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甬道、台阶,花坛,坐椅,高大的中华结。黄色`,红色,绿色,白色,各色的树墙,高悬的照明灯。音乐喷泉在优雅的音乐旋律中,时高时低喷涌的水柱,以及欢喜若狂戏嬉在水里的男孩女娃,这一切使人心荡神怡。清晨,疾步环形油路汗流夹背的人群,广场舞乐曲中如痴如醉的大妈,优闲打羽毛球的少女,坦然摸太极拳的老人,以及携手漫步碎石路上的年轻伙伴,对坐凉亭的恋人
…… 一幅多美的图画.
五十年半个世纪的时间,北山不断变化的空间。这就是自然。但它越变越好,这就是社会的进步,这就是人类生存斗争的目的。
作者:杨连,丰镇一中退休教师,丰川诗社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