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茶、日照茶“相杀相怜”北方市场

“鲁茶”盘踞北方市场的另一面，是“走不出去”的尴尬。

文 | 韩毅

编辑 | 金文丰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

在茶文化源远流长的中国，以长江为界，划分为南茶与北茶两大茶区，“鲁茶”作为“北茶典范”，分布于北纬34°至38°之间。得益于“南茶北引”，山东沿海地区成为北方面积最大的茶叶产区。

高纬度地区的水源、优质的土壤等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和齐鲁大地的文化底蕴，让“鲁茶”形成了明显区别于“南茶”的特色。以日照茶、崂山茶、泰山茶、临沂茶为代表的山东茶叶品牌近年来迅速崛起，在北方市场“打”下了一片天地。

在“鲁茶”品类当中，崂山茶坐拥“江北第一名茶”的美誉，但由于扶植政策断档、品质良莠不齐、竞争力缺失等一系列原因，曾经能与南方名茶博弈的崂山茶，在市场竞争中逐渐丧失优势，品牌价值落后于老对手日照茶。而在南方茶“一统天下”、北方茶“偏安一隅”的大格局下，“鲁茶”盘踞北方市场的另一面，是“走不出去”的尴尬。

“南茶北引”鲁茶渐成气候

“鲁茶”的兴起是“南茶北引”的成果，上世纪50年代，山东启动“南茶北引”，最初确定的范围以青岛、日照、临沂三地为主阵地。当时，山东全省有一百多个“南茶北引”试种点，但大都成活率极低，不少地方全军覆没，只有青岛、日照极少地区的背风向阳地块通过周密的防护措施，实现了安全越冬。

“南茶北引”的成功，推翻了过去一些农业、茶叶专家所认为的“北纬35度甚至30度以北不能种茶”的推断，此后，以山东为主阵地的北方地区开启了对茶叶种植的探索。

1982年，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根据生态条件、生产历史、茶树类型、品种分布、茶类结构，将全国划分为四大茶区：西南茶区、华南茶区、江南茶区和江北茶区。中国最北的茶区达到秦岭淮河以北，包括山东沿海、河南、甘肃等地，北方茶品种比较单一，以绿茶为主。南方茶占据了三个茶区，其中以江南茶区历史最悠久，种植面积大，品种也最为丰富，包含龙井茶、碧螺春、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庐山云雾等。

无论是种植历史、饮茶习俗，还是产业规模、茶叶品质，北方茶显然不是南方茶的对手。但对于农业大省山东来说，茶叶的附加值和经济效益要远远高于其他农产品，这极大带动了农民种茶的积极性。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农业产业化兴起，以日照茶、崂山茶为代表的山东茶日渐培育成熟。2006年，国家质检总局相继发布了崂山绿茶、日照绿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申报受理公告。崂山绿茶、日照绿茶成为山东地理标志，也成为山东省农产品的一块金字招牌。

截至2020年，山东省茶园面积达到了40余万亩，年产干茶3万吨，年产值40多亿元。山东现有10个市40个县（市、区）种植茶叶，形成了鲁东南沿海、鲁中南泰沂山区和胶东半岛三大茶叶集中产区，茶产业已成为山东茶区农村经济的支柱产业。

落后的“江北第一名茶”

同为中国纬度最高的山海茶产区，崂山茶和日照茶对于“中国江北第一名茶”的竞逐始终不曾停歇。都是“南茶北引”的成果，两种茶仅仅相隔百余里，茶叶种植环境相近，日照绿茶和崂山绿茶的品质差别并不大，但因加工工艺不同，口味又各有千秋。崂山云雾茶场的负责人王永超介绍，相对而言，崂山茶在炒制过程中火候较大，外香浓郁，而日照绿茶口感偏淡，追求清香。

因地理位置的制约，崂山绿茶的生长周期比日照绿茶要更慢一些，种植规模和产量都远远低于日照绿茶，崂山绿茶很受青岛本地茶友的欢迎，巨大的城市消费群体追捧，让崂山茶的价格水涨船高，比日照茶始终高出几档。

日照的茶农李师傅回忆，在2000年前后参加茶展时，日照茶套着塑料袋论斤卖，而崂山茶已经有了“花花绿绿”的包装，“物以稀为贵”的崂山茶加上精致的营销，让崂山茶在北方茶市场中率先打开了知名度，有了“江北第一名茶”美誉。

虽然先发优势明显，但经过多年的发展，崂山遭遇了扶持政策断档、营销竞争力缺失等一系列尴尬，目前品牌价值落后于日照茶和沂蒙茶。在2021年4月发布的中国茶叶区域公用品牌价值评估中，崂山茶的品牌估值位列69，不仅被位列50的日照茶甩在身后，甚至被从未当做竞争对手的沂蒙绿茶反超。

曾经能与南方名茶博弈的崂山茶，在市场竞争中逐渐丧失优势。在中国茶叶区域公用品牌价值评估连续举办的十年间，崂山茶的品牌估值在逐年下滑。2010年，崂山茶排名50位，日照茶排名56位，2012年，日照茶的品牌估值就已经赶超崂山茶，位列第45，崂山茶位列第48。直到2021年，崂山茶的品牌估值排位下滑至69，不仅跑输了对手，也输给了自己。

什么原因让崂山茶在博弈中慢慢丢掉了竞争优势？

近年来，茶叶种植的成本逐年升高，曾有某崂山茶企业负责人表示，目前，崂山区的茶园租赁成本偏高，茶地租赁价格达8千元/亩，高的甚至达到每亩万元以上，众多崂山茶企企业产能设备及设施落后，无力进行品种创新集约发展，这使得众多茶农无法有效提高种茶收入。

王永超介绍，茶叶采摘时节，采摘和炒茶的人工成本也非常高。这些因素直接决定了崂山茶价格相对较高，尤其是崂山大田春茶最为昂贵，每年新上市的价格在每斤3000元以上，相同的品质，崂山大田春茶的价格甚至要超越西湖龙井。

同时，断档的扶植政策也为崂山茶的发展带来了一定的影响，2010年出台的《崂山区规范和扶持崂山茶产业发展的试行办法》，到2013年试行办法到期失效，崂山茶发展进入了政策真空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照茶在近十年来因为受到日照市的全力扶持，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截至2020年，日照市的茶园面积接近30万亩，产值已达30多亿，日照茶年产量2.3万吨，而崂山茶只有1500吨左右，差距已达十几倍，同时，日照茶不断在省内外开疆拓土，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逐年提升。

“走不出去”的尴尬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陆羽在《茶经》中说明了中国南方是茶叶的发源地。在南方茶“一统天下”、北方茶“偏安一隅”大格局下，北方茶盘踞北方市场的另一面，是“走不出去”的尴尬。在2020年由农业部组织的中国十大茶叶区域公用品牌评选中，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普洱茶、武夷岩茶等南方茶系独占鳌头，北方茶系没有任何存在感。

产量不高，茶企规模偏小，影响和制约了山东茶品牌集聚效应的发挥，在庞大的国内市场难以独当一面。崂山茶、日照茶一直以来走的是小众营销路线，即在省内打下一片天地。

崂山区农业农村局局长王妮妮在《问政青岛》节目曾公开表示，崂山茶存在“小散乱”的问题，不便于集约化、标准化生产，规模效应、品牌效应差距越来越大。

这也是山东茶产业的普遍问题，山东的茶叶种植以小户经营的农户为主，难以形成规模。受当地降水等自然条件的影响，茶叶难以保证稳定的产量，质量良莠不齐成为山东茶进一步发展的瓶颈。

此外，山东茶品牌较少，相比南方的茶叶知名品牌，山东茶的产品特色偏低。纵观市场，崂山茶、日照茶的价格从百十元到上万元不等，但是对茶产品细分市场的划分不够全面。生产营销企业在制定价格时缺少统一标准，茶企之间经常出现“价格大战”来分割有限的市场，也限制了山东茶品牌的推广。

“小、散、乱”一直是“鲁茶”发展的痛点，也是山东茶品牌之所以难以形成全国竞争力的关键所在，

纵观全国知名的茶品牌，无不是通过抱团壮大开疆拓土，在国内打下一片天地。以2015年创办的“潇湘”茶品牌为例，湖南举全省之力大力扶持，通过“统一产业布局、统一品牌标志、统一准入机制、统一质量标准、统一市场形象”，全力打造以“生态、安全、有机、优质”为内涵的“潇湘”茶公共品牌，全面提升“潇湘”茶品质和市场占有率。

短短几年，“潇湘”茶不断壮大，截至2020年，潇湘茶品牌覆盖全省12个市州55个县（市区），实现茶园面积190万亩，茶叶综合产值450亿元，带动235万茶农增收致富，茶农年人均收入达11000元，为区域茶产业贡献了3.99亿元的品牌收益。衍生的“潇湘”品牌茶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等项目，也均取得了良好的市场效益。4月12日，“2021中国茶叶区域公用品牌价值评估”中，“潇湘”茶评估品牌价值为67.83亿元人民币，在全国茶叶区域公共品牌中位居第四。

“近年来，崂山茶也受到了很多南方客人的认可，每到大田春茶下市的季节，我们的茶场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茶友前来订购，有几个杭州、深圳、香港的南方客人，每年都会来预定。”王永超介绍，把一个茶品牌做好，需要长期培育的过程，当前，茶企迫切希望在政府助力下，进一步提升崂山茶、山东茶的整体品牌知名度和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