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医生日记 | No.2 适应
轮转日记 No.2 适应
到了新环境,水土不服总是有的。只是或大或小,或明显或隐晦。
8月份的排班表出来,没有想象中“刚入科就要值一班”的压力。在瑞金小伙伴在朋友圈感叹首次一班生活的时候,我这周,介于实习和基地轮转的过渡之间。
比较
经历过两个不同的医疗环境,往往会不自主地进行前后比较。
和同来仁济的瑞金小伙伴吐槽:以前吐槽瑞金病史系统相当不人性化,现在却开始怀念它了。
小伙伴同感。
与其说是病史系统好坏,不如说是自己习惯那套流程而已。
碰巧,这周有朋友来瑞金规培,在朋友圈吐槽瑞金病史系统让她感到崩溃。
不过她适应得挺快的,第一天被逼疯,第二天无助想哭,第三天下班越来越准时,第四天就一天收9个病人,对系统的操作越发得心应手。
不论在哪里,写病史的电脑不够,需要抢电脑的情况始终都发生。再搭配时不时病史系统崩溃,打印出不来,这些糟心的问题一如既往发生。
以前实习的时候,每天7点到科室,还能自己刷刷床位上病人情况,再到床位上兜一圈,看看病人情况。
现在7点到病房,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宁姐带着查房,然后交班,然后主任再查房。
以前是自我要求,现在是外界要求。
瑞金实习期间对自己提出正式着装的要求,那时写给自己这样一句话:到了自己能够慎独的时候,才不需要靠穿着的正式来要求自己认真对待一切。
如今,自己还不够慎独,所以依然靠着领带、衬衫提醒着自己。
实习生总是能到点下班,影响下班的因素有限。而做一个负责的轮转医生,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下班的时间不确定性便也太多。
带教
实习的时候,在很多老师的指导下,学到了很多的技能;如今也到了我带教实习生操作的时候。
某天,病房收了急诊上来的病人,怀疑可能有感染性休克,伴酮症。
主任查房前,上级医生让实习同学测毛糖。
我正好借这个机会跟着实习同学后面,知道病房测毛糖的物品放置的位置。
结果我看着实习同学懵懵地在检查室茫无目的地转着,于是便上前问“你之前测过毛糖吗?”
“没有。”
汗!我内心想着“实习同学竟然没有测过毛糖,这不科学啊。”
后来问了护士老师,才拿到毛糖仪及试纸,等到拿齐东西到病人床头的时候,主任已经在查看病人情况。
想着为了稳妥,就先不让实习同学测毛糖,毕竟之前没测过。万一出些岔子,就不大好。
于是,在瑞金测过上百次毛糖熟练工的我主动测起毛糖。
24.5mmol/L,血糖依旧很高。
末了,这个病人按每半小时测毛糖的频率监测血糖。
后来,在陪同这个病人做CT的路上,看着他们不熟练的测血糖的技巧,于是示范一遍,并带教一番。
应该选手指的哪个部位测,痛感最小?
如何能在短时间挤出足够的血?
如何合理地安排插毛糖试纸、扎手指的顺序,让测毛糖更高效?
……
其实这些都是细节问题,在测了足够多的毛糖后,就能够总结出来的。
我提出来,也只是能少走些弯路,少犯些错误,少被病人批评。
这一周,我也学到新的技能:测中心静脉压(CVP)。
说实话,在实习的一年中,我没有测过一次CVP。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一年实习快结束,最后一个胃肠外科时,何老师提过一句,就没有然后了。
我没有测过,也没有看人测过。
这一周,床位上的病人频繁测CVP,也都是实习同学去测(后来,我了解到他们也是第一次测),于是便乘机学习观摩。
我对于病房CVP的测量结果其实抱有怀疑,我们在病房用输液皮条测出的CVP是4.5厘米水柱,结果手术室却告诉我,病人CVP是17厘米水柱。前后只输了一袋500毫升的平衡液。
这差异背后的原因我至今不知道,网上也没有找到测中心静脉压的示范教学视频。
后来,在上级医生的指导下,我也完成了我首次的CVP测量,虽然测出来的结果21,仍不在正常的5-12范围内。
也算是初步掌握了测中心静脉压的技能。
对于技能的掌握,究竟操作多少次,才能出师?
我想借用东方妇产科论坛上王玉东教授关于腹腔镜下宫颈癌根治术上的一个数据——当完成30例的学习曲线后,术后并发症的发生就大大减少。
或许我要有个小本子,在每项技能后画“正”字,争取每个技能达到30例。
红衣女子
周四,照例跟狄老师门诊,我的职责便是维护秩序。
我打开诊室门,呼唤下一位患者,一个红衣女子冲进诊室。
她拿出名片,说自己是从事医疗翻译……(巴拉巴拉的),然后不停鞠躬。
抄方的我们感觉不大对,于是问其名字,发现她没有挂号。
于是我领着她去护士台挂号,上午挂号10点截止,那时候9点55分。
在领着她挂号的路上,她挥着旧旧的报告,喋喋不休地和我讲她的情况。
“刚从飞机上下来,便直接赶到这里……”
“我看了很多的医生,他们仍不确定我肚子这个块是良性还是恶性……”
“我最近便秘,肚子很胀,要吃蜂蜜才拉得出来……”
“我这个手术是开腹还是微创,是不是要先取一些化验,是不是这样就不用开腹……”
“手术预约会不会要我等很久,我等不了一个月……”
……
“停停,你听我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挂号。你挂上号,然后咨询主任。10点后就不能挂号了”我在自助挂号机旁忍不住打断她,“你有上海医保卡或者我们院的就诊卡吗?”
“没有!”
头大!!!
距离挂号结束还有2分半,想着让她去人工柜台办理已经是来不及。
于是我只能告诉她。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你在诊室外等着,等主任将上午挂完号的病人看完,再了解你的情况。而且你这没挂号,也没加号,主任完全有理由不接待你。”
为了让她安心,我翻看了她的报告,了解她的情况。
她的报告装订在一起,皱巴巴。我看她左脚缠着绷带,于是便让她一旁坐着,我站着翻看报告。
结果她不停地请我坐,反复说:“主任你站着,我不好意思坐着。”(内心活动:我只看着比较老而已,我连执医都没有)
无奈,我只能坐在她的身旁。
她的语速很快,逻辑性也不是很强。回答过的问题,她仍会问。
她想要确定的答案,但是很多医学问题不到最后,是没有肯定的答案。
于是她就会一直问你,反复问你,我被纠缠住。
最后我匆忙撤身,让她在外面等着。她不停的鞠躬,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进了诊室,我悄悄和师姐说了情况。
病人陆续走进、走出诊室,而那个红衣女子始终坐在诊室门口。
狄老师不知道病人的具体的情况,我内心很纠结:我不喜欢这样纠缠的病人,况且她也没有挂号,狄老师完全有理由不接诊;可是出于医生的责任,不应该放过任何求助的病人,应该接诊这个病人。
于是这两个小人就在我心中吵架。
在快结束的时候,狄老师面带笑容提了句“外面还有个难搞的病人吧”。
我心里石头落地了,我知道狄老师最后决定接诊这个病人。
然后,就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狄老师这个岁数,啥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
红衣病人进了诊室,果真还是喋喋不休、没有逻辑、同一问题反复问,狄老师还是很耐心地、面带笑容的解答,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在这个病人的身上花费了远多于其他病人的时间。
后来在我们这群学生的催促下,结束了今天上午的门诊。
在这样一个困境中,狄老师给我做了个很好的示范。
零零碎碎
这一周,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被分到楼老师治疗组,让我回想起了实习中在育红老师、“大仙”治疗组的时光——舒服和开心。
两次在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人在床以外的环境能睡着的原因:要么是太累,要么是觉得环境安全,我想我是后者。
宁姐说光头的我比有头发的,更好看。这是既我女友后,第二个这样评价的人。
周一的情绪高涨,到周五的情绪低落,情绪低落的缘由自己也说不清。如何让低落的情绪不影响工作状态,是我之后仍要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