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传】苦羊寻草记之十四:支农 | 纪实 楼晨

虽然我们进的是工厂,可我们在工农兵学商五个行业除了商未涉及以外,在其它四个方面全部得到了历练,可以说比有些下放的知青吃的苦还多呢。

我们是县级工厂,一到农忙季节,全厂停工停产到农村去支援,因为七十年代农业机械化还达不到,农时不等人,全是靠人海战术。

春末夏初收麦子时节,我们就会按照县里安排的公社去割麦子。

我们一下去就是好几天,全部住在公社学校教室的草堆上,直到收割任务结束才回来。

每个人都会作为一个劳动工来分配指标。每个班报人数,每人四拢,一望无垠的麦田看着就打怵。

我从未割过麦,看到那些体力好的男工刷刷地向前一揽一割,一片片的麦子整齐地倒下,我只有咬紧牙关,双腿跪着,拖着向前赶,但无论自己多努力,总是落在后面。

好在我有桨纱龚师傅帮助,隔一段就会到我的对头向着我割过来,等我们会合之后,我们又齐头並进重新开始。就这样,我一直坚持到最后才能歇一会儿。

腿跪破了,胳膊被麦芒扎得密密麻麻的红点浑身难受,但从没软弱和屈服过,因为我觉的自己是个班长,又是城市人,不能让别人笑话或说闲话。

有一天,我们前织车间有个来自农村,年龄也大我许多的姑娘累得大哭,龚师傅和胡排长就会说:“你看人家小楼晨都没哭,你怎么还好意思哭。”

我们常常饿着肚子,不等食堂的人员送饭来,就干完了早饭前分配的任务。当我们渴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到田边的小河里勺水,看着水中的小蠓虫,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倒是奇怪,在那个时候,我虚弱的肠胃却很争气,从不拉肚。

说实在的,顶着热辣辣的太阳当空晒着,口渴没水喝,关键还要与其他班组比进度,那种辛苦只有亲历了才会懂得。

到了秋种的季节,我们会被派到离工厂较近的公社去送肥料。

厂里为每人买好一根扁担,两个泥瓦罐,我们去自己厂区的厕所挖大小便,装进泥瓦罐里,挑着步行几十里到公社的地里,然后直接洒在水田里。

我个头矮,根本不会挑,前后打晃,溅得满身都是,但确实没人敢嫌脏嫌累,因为我们都追求革命的理想,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积极向上,好好表现,做一个毛主席的好工人是共同的愿望。

一九七三年,厂领导突然脑门发热,提议在我们宿舍后面的空地上挖一个大养鱼塘。全厂开大会,作动员,每个班在下班后都要义务去挖坑抬泥。

我与比我高一点的同事梁军一对,从挖下来泥坑里的泥抬到岸上去。大家仍是比干劲,比速度,你追我赶,一天抬多少趟。我的右肩破了,烂了,不吭声,继续用左肩担着,双手撑着,咬紧牙关拼命干。那个热火朝天的工地与很多电影表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正常的班我们还要上,工作一点不能耽误。就这样我们干了很多天,才完成了这个工程,全厂职工至今都记忆犹新。

现在想想,当年厂领导为什么那么盲目,对工人那样残忍,让我们受那么大的罪,搞这个无用功,后来鱼塘又被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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