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乃民：北京札记·问政皇宫
北京札记·问政皇宫
不知是什么力量推着往前走。到北京几天的旅游自由行，第一站去了天安门，结果误打误撞看了降旗仪式权当了升旗；第二站去颐和园被北大清华截流，凭吊学人先贤完败了慈禧的后花园。第三站故宫是不是北大清华指路要我们去看看古人的政途啊？反正故宫已实行了每天限制参观人数8万人，我们网上的预购票防止现场购不到票，却也正契合了北大清华文人家国天下的情怀。
天又雾霾，天安门广场像被巨大的锅底罩住，太阳懒散地探头探脑徘徊着就是透不进光来，到处灰蒙蒙一片。好在紫禁城红色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夺人眼目，愈显了唯我独尊的威严。
巨大的人流裹挟着走上金水桥，仰望巍峨壮观的清顺治皇帝改承天门名号的天安门，怀古之幽情早被武警和便衣喝止：“这里不能停留！”而且，天安门5个门洞，中间的只供皇帝走的券门也不开，参观的人只能走右侧的两个券门。这也很奢侈了，就这比中间券门稍矮的两个券门，那时候也只能宗室王公使用，最外侧的也是三品以上官员使用。八国联军烧了圆明园，却没烧紫禁城，否则今天平民百姓想体验王公梦都不成了。
紫禁城的正门午门，和天安门相比可沉闷多了，高大的城楼上下没有几点装饰，就是裸露的城墙，倒是显出一副杀气来。“推出午门斩首”，使午门蒙上“恶门”的嘴脸。其实，午门只是廷杖大臣的地方，斩首就要到菜市口了。但廷杖大臣也当场打死过几十人，还是有血腥气。我们祖孙四人脚踏腥气走进午门，我还是感觉不冷自寒。惭愧了，看人家谭嗣同，不像康梁脚底抹油，能跑都不跑，从容就死，成就了戊戌六君子美名。可也不尽然，袁崇焕，百姓争分其肉食之；肃顺，百姓争相吐其口水，当时是白死了。历史，就这么吊诡。
到了太和殿，紫禁城的核心，小外孙的童心无视皇家礼仪，却对广场情有独钟。这里，成了他奔跑戏耍的天堂。这倒和溥仪对了性子。溥仪三岁登基，紫禁城就是他的大玩具，才不管他老爹醇亲王“快完了”的谶语呢，我玩好就行。我的小外孙在溥仪奔跑的地方其乐无边，居然放飞了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现代化的飞机模型，好比溥仪骑着自行车在皇宫里横冲直撞。过去孩子满月有“抓周”，抓到文具大人才高兴，文曲星下凡啊！我的小外孙不看皇帝宝座，却看门外大缸，那是紫禁城消防积攒雨水的大缸啊，多没出息啊。那我也不在乎，小外孙高兴就好，起码小外孙不像溥仪被宫女害了。溥仪9岁开始就被饥渴的宫女们群奸群宿，落得终生太监似的还说不出口的苦衷。尽管周恩来派了最好的医生眷顾，溥仪也没走出阴影。皇帝那么好当啊！
溥仪那边疯玩，他老爹这边可惨了，皇权岌岌可危。汪兆铭一颗炸弹，无异点燃了清廷行将就木的信号弹。精卫填海的气势也些微挑动了载沣爱才惜才的恻隐之心。华夏一时流传汪的狱中诗洛阳纸贵：“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位醇亲王到底还是放了“少年头”一马。讽刺的是汪后来的汉奸行径，此是后话。辛亥风云，隆裕皇后颁布退位诏书，优待清室，溥仪照玩不误。直到冯玉祥将其赶出紫禁城，溥仪上了日本贼船，才真正结束了紫禁城的皇帝梦，续了康德梦也还是束手就擒。
小外孙兴之所至，邂逅了溥仪之玩兴，索性剑走偏锋，离开人群专挑空旷处。据传紫禁城多次闹鬼，有人曾看见宫女晚间打着灯笼走。有科学的解释是，红色的宫墙有四氧化三铁，闪电会将电传导其还原录像带功能，所以看见宫女了。尽管科学解释了，走在高高的宫墙下的窄窄通道，也还是脊背发凉，有人就说三伏天在这里走都冷。走过珍妃井，又是杀气重的地方。你说慈禧逃就逃吧，干嘛还对看不上眼的珍妃一个弱女子痛下杀手啊。这老家伙心理变态的根源，其实无非自己垂帘听政了就要防备其他聪明的女人，免得日后祸害。光绪这皇帝当的，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还能干啥？百日维新，倒是雄心壮志，但是御林军可不听他文绉绉那套，有老佛爷的实惠才成。更可恨那帮太监奴才，一个娇弱如花的女子，怎么下得去手往井里扔。说太监阴毒，有人就摆出阉人生理缺陷的补偿说，乱政，就是必然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崇祯临上吊却想起了魏忠贤又怎么说？有大臣提起有魏忠贤在必不至此，使崇祯后悔杀了魏忠贤吧。除却魏忠贤不说，太监里也还是有好人的，历史上还不乏太监参与勤政做出不凡政绩的。
小外孙的童心游走，随意又引领我们到了乾清门，这里，给怀古又打开了一扇门。跨过厚厚的大红门，就是皇帝临朝的乾清宫。史载，1644年3月19日凌晨，李自成农民军已攻破内城，崇祯连呼大臣不至，身边只有太监王承恩。崇祯披头散发，先挥剑砍杀妻儿后，二人一路逃命，从乾清宫到景山也好长一段路，明代服饰宽袍大袖，想见何等踉跄狼狈。这一路，崇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想必还心存起死回生之念吧，万一这时候有一路勤王的官军杀来呢。绝望应该是到了景山之后，站在山巅，看农民军破城更真切了，只有一死，才可免却重蹈徽钦二帝那样的耻辱。这倒佩服崇祯还是条汉子，宁死不辱。不过，崇祯的死，还轮不到说他殉国而死，他死了，国家还在，只是易主了。说他是殉他的腐朽的政权而死才恰切。可怜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崇祯最后望他一眼定会鄙夷地叹道：“不神，也不武！”
我一向佩服自杀的人，他们哪来的勇气，或纵身一跳，或伸颈入绳，或迎车流而上……那得怎样的绝望！最早看自杀是看日本电影《军阀》，日本军人剖腹自杀的惨烈在我少年时就留下了阴影。崇祯上吊，有太监王承恩相随，我就幼稚的想，是王承恩把崇祯送上绳套的吧？联想林彪事件的李伟信，和周宇驰、于新野三人相约同时开枪自杀，结果李伟信放了空枪没死，不爷们。不过，有传言李是毛安排在林那边的卧底，这就不好说了。崇祯君臣二人都死了，这奴才是爷们吗？不能。阉了，算二等爷们也没法入籍的。
政治，多么惨烈！中国古代的政治就这么杀伐争夺皇帝走过来的，正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皇帝代替另外一个皇帝。从秦始皇开始，刘家的、李家的，赵家的、朱家的，都是一家一家的延续下来当皇帝；外族来了也一样，成吉思汗，不会给别人家当皇帝，爱新觉罗，也是一代传一代。唐代一个武则天，死了皇位还得还给李家；清代一个那拉氏慈禧，垂帘听政也没敢废了爱新觉罗家。
走出神武门，回望护城河环绕的紫禁城，心情无比沉重。雾霾天，更使这种恶劣情绪加码到极致。我就想，中国的古代历史，就是一部被皇权戕害的历史。大好河山，就这样被他们这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皇帝们所荼毒的。什么“贞观之治”、“光武中兴”，什么“康乾盛世”，都是愚弄百姓的毒药。试问：“贞观之治”解决了政体的实质变化了吗？“光武中兴”解决了家天下问题了吗？“康乾盛世”解决了百姓温饱问题了吗？乾隆的“千叟宴”，不过脸上贴金，丝毫无补百姓啼饥号寒，所谓“康乾盛世”，欺世盗名罢了。
小外孙在归途的车上还是睡着了，无牵无挂。远去的紫禁城，如烟如雾……
2016年12月9日
杨乃民，笔名边缘，50后，媒体人。先回做过翻砂工人、收容所管教、信访工作人员、厂工会政治学校教师和技校教师、企业报编辑，于沈阳广播电视台记者岗位退休。梦想文学创作，零星拙作散见于报刊杂志，退休赋闲唯愿苦吟风月，不贪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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