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燊：学生译诗简评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学生译诗简评
作者：黄 燊
我们中文班五年级的孩子，年纪约摸10～11岁，大都是在澳洲出生长大的华裔。中文往往写作较好，口语却不尽人意。他们从小没有足够的中文语境的熏染，会话与朗读都缺少经常且反复的练习；而澳洲小学较早开始的系统的阅读与写作教育，使得他们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可以通过类比而运用于中文写作的英文写作方法。
这次英译中作业的初衷，原本希望对学生进行中文朗读训练。我认为，学生朗读自己写的诗句会更自然、更舒服、更有韵律感也更有兴趣。朗读训练这一目的基本达到了预期。然而，译诗的另一个目的，即学习和比较两种语言的相通与差异、并将英文写作方法通过类比而运用于中文写作，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学生翻译的是十九世纪美国诗人艾米莉 · 迪金森的诗作《The Wind Begun to Knead the Grass》。这首诗写于1864年，迪金森约三十四岁时，是其诸多描写雷雨的作品中最出色的一首。全诗运用了一连串的拟人和比喻来展现雷雨前场景的细节。对于学生，这类描绘大自然及其变化的作品极易理解和接受，而迪金森生动遒劲的笔力也为他们营造出一个无限的想象与发挥的时空。
语句通顺和字词准确，是译诗作业的唯一要求。我同时提供了一些提示性的建议，比如：可以根据字句的意思改写，不一定逐字逐句直译；句子尽量简短、明了；尽可能押韵，等等。学生们交上来的译诗基本都保持原样，原则上我只帮助修改错字和不通顺的语句。另外，对个别译作帮助调整语句使其押韵，但调整的原则是，押韵的字须在学生译成的句子中找。
翻译本身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学生们首先需要理解诗句的含义，然后寻找准确的语言来表达，有时甚至需要重新组合诗中的场景和意象，以使其在中文语境中更适应更流畅。施雨昕同学的译作是其中最完好的一篇。她滤去了原诗的许多细节进行改写和意译。全篇一气呵成，整体感、韵律感都很强，朗读起来十分上口。但另一方面，由于忽略细节尤其是省略原诗中那些奇思壮想的意象，又使得译作未能彰显迪金森诗歌的重要特性。这是所有翻译家都面临的问题，也是值得感兴趣的学生深入摸索的一个领域。
其他学生选择遵照原作的顺序和结构将其译成中文。在中文的遣词造句上都作了令人欣喜的尝试，其中不乏凝炼、充沛和漂亮的诗句。
例如原作：
He flung a Hand full at the Plain—
A Hand full at the Sky—
他在平原上吹
又把天空充满
两种译法句子都极简练而有张力，同时也保留了原作中的拟人和夸张形式。
又如：
The Leaves unhooked themselves from Trees—
And started all abroad—
The Dust did scoop itself like Hands—
And throw away the Road—
叶子从树上解开了
都飞向高处
灰尘像被手舀起来
扔向大路
树叶把自己从树上解开
一起周游世界
灰尘把自己挖起
扔向了四野
叶子从树上掉下来
又全部飞起
灰尘像手一样舀起自己
然后扔向道路
三位同学所译既准确地传达了原作中奇特的诗意，又大气地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想象。
再如，末尾两句：
But overlooked my Father’s House—
Just Quartering a Tree—
当你俯视于高处
倾盆大雨里
那一道闪电击中的
是我爸爸房前的大树
看！我父亲的房子
弄断了一棵大树
远看我父亲的房子
四分了一棵大树
三种收尾各有千秋，都妥帖且精彩。
学生们的译诗中还有更多精彩的、令人寻味的好句，或沉稳、或天真、或诙谐、或清澈，在此不一一赘述。读者可移步附件学生译作，一睹为快。
总而言之，这次的译诗作业，不单让学生在中文朗读和写作方面的获得了一些体验和训练，也使我意识到学生的想象与思维的多元性以及他们在潜能开发上的无限可能性。这将为我今后的教学实践提供参考。当然，我深信，学生们已经从迪金森的诗歌中感受到了一种语言的力量，体会到了许多写作技巧的妙处，并能逐渐地尝试运用到将来的写作当中。对此我将拭目以待。
——二零一七年六月于墨尔本
《The Wind begun to knead the Grass》
The Wind begun to knead the Grass—
As Women do a Dough—
He flung a Hand full at the Plain—
A Hand full at the Sky—
The Leaves unhooked themselves from Trees—
And started all abroad—
The Dust did scoop itself like Hands—
And throw away the Road—
The Wagons—quickened on the Street—
The Thunders gossiped low—
The Lightning showed a Yellow Head—
And then a livid Toe—
The Birds put up the Bars to Nests—
The Cattle flung to Barns—
Then came one drop of Giant Rain—
And then, as if the Hands
That held the Dams—had parted hold—
The Waters Wrecked the Sky—
But overlooked my Father’s House—
Just Quartering a Tree—
(From Book: The Complete Poems of Emily Dickinson by Emily Dickinson)
风开始吹
施雨欣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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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开始吹草
吴比翼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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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开始揉草
陈敏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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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开始吹
简紫涵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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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在吹青草
王语恩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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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开始揉草
刘啸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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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开始揉草
林振暘 译
风开始揉草
像女人做面团
他一只手在平原
一只手在天空
叶 从树上取下自己
并开始出发
灰尘把自己舀起
扔掉了大路
货车在街上加速
雷霆低调八卦
闪电显示黄头
然后黑脚
鸟儿把栅条放到巢穴
牛被送回谷仓
然后来了一滴巨雨
就好像手——
使得大坝分开
大水破坏了天空
但远看我父亲的家
四分了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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