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冬瓜的百日传奇
一架冬瓜的百日传奇
作者：李广生
父亲在小院里种了一棵冬瓜，每周回老家看望父母，我都要给它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最近一段时间，总有朋友问我，冬瓜哪去了，吃了吗？于是，我把这些照片按照顺序排列，写成了这篇《一架冬瓜的百日传奇》。我想用它表达我对生命的理解，也表达我对家、故乡、亲人的眷恋。
第一周
那天是7月1日，
一个周末，
我回到家中，
为它拍下第一张照片。
父母居住的那方小院，
唯一未被水泥硬化的土地，
大概一平方米的面积，
它在那里安家。
这里曾经长着一株牡丹，
盛开时特别艳丽。
一株多么柔弱的幼苗啊，
父亲为它搭起一座房子，
街上捡来的木板，
精心把她遮蔽。
第二周
我照例回到家中。
仅仅一周的时间，
它居然长大很多，
叶片伸展开来，
像是淘气又含羞的小姑娘。
小房子拆除了，
父亲说，它已经有能力而且需要，
面对阳光和风雨。
四根木条扎起架子，
如此庞然大物，
这娇嫩的小苗何时才能爬上去？
第三周
我又回到家中。
每个周末，父母都会等我，
但嘴上说：
爱来不来，我们一点都不惦记。
小苗长的真快，
一下子出落成少女，
婀娜又娇媚。
用一根细绳，
父亲小心地把它领到木架上，
像是牵着它的手，
把它的缠绵，
化成盘旋向上的动力。
第四周
当我再见到它时，
简直惊呆了：
叶子扩大了一倍，
藤蔓绕着木架爬了一圈，
第二圈攀爬正在开始。
木架的中间，
父亲用几根绳子，
托起它尚且娇嫩的腰肢。
这是生长的力量啊，
一个生命的勃勃生机。
第五周
瓜秧下是一张水泥小桌，
一盆稀饭，
几根大葱，
两个老人的晚饭时间，
就在这里度过。
每顿饭后都要弄两勺饭粒，
洒在瓜秧前面，
等待麻雀来吃。
母亲说喜欢看它们蹦蹦跳跳抢食，
小院因此有了几分生气。
第六周
我们又见面了，
哇，居然开花啦，
明黄色的花瓣，
藏在硕大的叶片下面。
清晨绽放，
像是一颗黄橙橙的小太阳；
傍晚缩成一团，
像是宝宝睡在妈妈怀里。
难道它也需要休息？
第七周
我也进入假期，
搬回老家和父母住在一起。
花朵下方，
一粒小小的冬瓜，
只有拇指大小。
父亲扒开叶子，
笑着向我揭示这个秘密。
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
绽放得和花一样美丽。
第八周，
每天看着父亲侍弄冬瓜，
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
虽然它已经足够强壮，
无惧病虫和冰雹的侵袭。
每爬一圈，
父亲就为它固定一次，
用布条，而且不能绑紧。
小心翼翼的样子，
让我这个亲生儿子心生妒嫉。
眼神里是满怀希望，
还是满怀怜惜？
第九周
小冬瓜渐渐地长大，
由拇指而到拳头，
由拳头而到手臂粗细。
一层软软的绒毛，
覆盖它油绿的身体，
像一张憨笑的婴儿的脸，
胖乎乎的，
带着几分傻气。
第十周
假期结束，
我说我要回顺义。
母亲不解的问：
不是还有好几天才开学呢吗？
我说要提前回去准备。
母亲不言语了。
我不敢看她，
怕在她苍老的脸上，
看到一种叫失落的东西。
让冬瓜陪着您吧，
我在心里说，
在这方小院里，
每天还有麻雀飞来飞去。
第十一周
又见到它，
已有小孩的大腿一样粗，
青皮泛起微微的白色。
为什么留两个冬瓜？
我问父亲。
农村生活的经验告诉我，
留一个才能保证营养足够，
长得又大又好。
两个有伴，
它们是一对好兄弟。
父亲像是自言自语。
第十二周
父亲喜欢在冬瓜架下休息，
默默地，
一两个小时纹丝不动，
佩服他的定力。
或许他们有某种交流吧，
因为只有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
对他不离不弃。
第十三周
它长得越来越粗，
个头却像我一样，
过早地开始休息。
越来越白了，
细细的绒毛变成
尖尖的小刺，
似乎有衰老的迹象，
下面的叶子开始枯黄，
叶面也长满倒刺，
用手触摸，
沙沙作响。
父亲说，
它们把营养全部输送给果实，
就像人一样。
第十四周
十一放假，
我又与它见面。
两个好兄弟并排站在那里，
一身银装，
虽然矮点、胖点，
仔细端详，
却也看出几分英气。
只是叶子更黄了，
耷拉下来，
显得有气无力。
第十五周
沽源支教，
没有回家。
第十六周
那天是10月21号，
一进家门，
就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
那架冬瓜占据的地方，
只剩一块裸露的泥土。
冬瓜呢？
父亲指了指屋檐下，
两个好兄弟并排站在那里。
我看着它们，
不知为啥，
心里充满感激。
结束语
从7月1日到10月21日，
整整113天，
它们在小院里驻守，
或是说陪伴，
陪伴着两位老人，
陪伴他们
从盛夏走向秋天，
一个个默默无语的傍晚，
默默地看着麻雀啄食，
蹒跚着洗衣做饭。
注视我一次次归来
又一次次离去。
这就是一架冬瓜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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