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作家:我爷奶奶的故事——挑笼鸡
我爷爷在老庚家住了几天,见老庚有意在逐客了,于是,看大戏的心情也淡了下来。
吃过午饭,我爷爷辞别老庚,挑起空了的竹篮子往家赶去。
翻过几座大山,来到西竺山老梨树下,已到傍晚时分。望向山脚下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想起我那陀背奶奶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皮,我爷爷的嘴角露出一上微微的笑意。
我爷爷走进路边的凉亭,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亭子的长条木凳上,正拿着一根短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微眯着一双夹长的的桃花眼,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爷爷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下,将空竹篮放在身边的长条木凳上,从腰间摸出个小布袋,取出个同对面中年男子一样的短烟杆,装上烟丝。待他欲点火时,才发现火柴还忘在老庚家里。我爷爷腼腆地朝对面男子笑笑,问:“大哥,能向你借个火么?”
那中年男子将燃着的烟杆递给了我爷爷。我爷爷将两根烟杆的头对在一起,吧嗒吧嗒地呼了几口,烟便被点着了。我爷爷将烟杆送还给中年男子,道:“谢了!”
中年男子笑笑,道:“莫客气。”
我爷爷问:“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中年男子吸了口烟,点点头,道:“龙潭的。”
“走亲戚?”我爷爷问。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我老娘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没钱抓药。我出来看看有没有零工打,找几个药钱。“
我爷爷摇摇头,道:“现正是寒期,零工不好找哩!”
中年男子哀哀地叹了口气。等一袋烟抽完,将烟兜在长条木凳上磕了磕,问:“小哥,你就是附近人吧?"
我爷爷点点头,指着山下冒着炊烟的村子,道:“我就是这个村的。”
中年男子将短烟杆收进腰间的布袋里,憨厚地摸了摸头,问:“小哥,今晚能不能到你家借个宿?”
我爷爷抽了口烟,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的名字很难听哩!”
我爷爷笑笑,道:“名字只是个代号。”
中年男子摸了摸头,道:“别人都叫我挑笼鸡。”
我爷爷没有理他,待将一袋烟抽完,也将短烟杆在长条木凳上敲了敲,收起烟杆,望望天空,道:“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中年男子喜出望外,站起身抢先将我爷爷放在长条木凳上的空竹篮挑到了肩上。
我爷爷回到家时,我奶奶正在灶房炒菜,见了我爷爷,道:“刚刚黑毛狗到找你,说要是你回来了,赶快到他家去。”
“他没说什么事?”
我奶奶摇了摇头。
我爷爷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说:“他叫挑笼鸡,我路上遇到的。他老娘得了病,急需药钱,出来找零工打。今晚就在自家将就下吧!“
我奶奶白了爷爷一眼,道:“哪来的空房子?”
我爷爷想了想,道:“你跟狗剩儿说说,跟他挤一晚吧。”
我爷爷说完,就朝院子外走去。
我爷爷来到黑毛狗家时,二顺子、三癞子、田狗儿等几个老酒友正围坐在堂屋的一张八仙桌上,涶沫四溅地在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黑毛狗见了我爷爷,忙将他拉扯到酒桌上坐下,不悦地道:“到了老庚家,怎么把兄弟们都忘了?”
我爷爷摸摸下巴,笑笑道:“哪能呢!”
田狗儿在我爷爷面前摆了只大海碗,提起竹筒咕嘟咕嘟给我爷爷倒了满满一海碗酒!
三癞子站起身,嚷嚷道:“老规矩,先罚三碗!”
我爷爷看看满海碗的酒,嘴角扯了扯,然后端起来仰头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待三碗酒喝完,二顺子叫嚷道:“来、来,继续、继续!这次旮巴佬坐庄!”
我爷爷刚要请拳,这时狗剩儿风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叫道:“挑笼鸡挑笼鸡走了!”
我爷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走了就走了呗!”
狗剩儿急得抓耳搔腮,跺了跺脚,道:“挑笼鸡挑了你家一笼鸡走了!”
“什么?!”我爷爷“嚯”地站起身,风一般地朝外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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