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春秋（二十四）
作者：朱海洪
沪语改写：边秦翌
沪语讲述：钱爱娟
“承兴里”弄堂口贴隔壁有得两家店铺，靠南是“广泰”烟纸店，朝北是“勤裕”南货店。
“勤裕”卸排门板个爷叔，解放前就进店学生意了。排门板卸起来是熟门熟路，标有“一、二、三、四、五、六、七”记认个排门板朝上拔出榫头，一块一块码好，往墙角浪一隑，开门做生意。
“广泰”门面相对要狭一眼，大约摸五、六块排门板就可以关拢了。但是“广泰”排门板浪多了只小窗口，方便夜里勒末生头入出来个生意经。因为有眼“老枪”烟瘾上来屏勿牢，半夜三更来敲门。
“老板，买包洋火”；
“2分洋钿也来敲门，搞得勿得了”，老板有眼光火。
“有烟呒没火，比死还难过。老板老板，帮帮忙！”
“广泰”老板勿好意思，只好爬起来穿衣裳。搿种介小个生意，勿见得还要再的粒笃落卸排门板呀，乃末小窗子一开，伸手救人一命，便当交关。
大清老早，沿街个店铺侪勒勒卸排门板。只有“坤范”边浪个饮食摊呒没排门板好卸，伊拉只要拿竹篱笆门一拉，门就开了。每日天早浪向，最闹猛个就是搿种路边摊。
路边摊，普通老百姓出门勒外头吃饭个地方。马路边浪一排毛竹芦蓆搭起来个棚棚，顶端砌一只灶台烧火，当中长廊靠边摆眼方桌长凳，假使讲天气好，台子矮凳还可以扩展到沿街个马路浪。
新昌路浪比较像样个路边摊只有两只地方。南面个勒“凤阳”小菜场旁边；北面个就是“坤范”到“三德里”沿牢仔街边个一排生摊棚。
清晨个辰光，路边摊生意就忙起来了，烘大饼、炸油条、下面条、烧馄饨，热气腾腾。介许多生意里向，顶顶招摇个是生煎馒头摊。
一只柏油桶，改造成炉子，高头摆一只平底铁镬子。“生煎”师傅用半发酵面放馅芯做成功小馒头，一只只摆勒镬子里，开始用油煎；有眼热气冒出来，就要喷眼水，喷过几趟之后，小馒头搭仔热油混合发出滋滋个脆响；盖头盖好闷一闷，再掀起盖头，香味道侪飘出来了，大师傅一面转镬子一面往馒头高头撒一把芝麻、一把葱花，用铲刀“当、当、当”个敲敲镬子，就像煞是做广告一样，有辰光伊还会得吆喝一声：
“生煎香喷喷，赛过大壶春”
生煎一定要趁热吃，味道更加好。金黄个底部硬香带脆，黄白个馒身又软又松，馅芯鲜嫩还有得汤水，吃个辰光散发芝麻搭仔葱香，味道勿要忒好噢！
生煎摊头排队个人最多，有个拿勒钢种镬子买回去吃，有个纸袋袋一拎走走吃吃，还有一种，买一碟生煎笃悠悠坐勒路边台子浪慢慢叫吃。
去读书个路浪，常庄看到路边台子浪有一个胖子勒吃点心，伊面色白里透红，整个人白白胖胖，勒勒伊个年代真是少有少见个，伊个样子到搿歇我还记得清清爽爽。
胖子个早点有辰光是大饼油条豆腐浆，多数辰光是生煎馒头再配一碗甜浆。伊坐勒台子边浪，袖子撸上去，先吃口豆浆，再挟只生煎蘸眼醋，咬开薄皮，“吱”一声吸汤汁，拨生煎往嘴巴里向一塞，“呱唧、呱唧”，听上去邪气香。
对门“南货店”卸排门板个爷叔，咬一口大饼油条走过来，问胖子：
“侬哪能生煎馒头吃也吃勿厌个啦”。
一看是“南货爷叔”，胖子掏出手帕揩揩额角头，指指生煎，讲：“此地生煎肉呒没大壶春多，味道还是勿错个”。
迭个胖子勿是别人，就是常庄搭仔画家谢之光品茶论道个私家医生徐锦亚啊。
欢喜吃茶个人，一般侪欢喜吃生煎馒头个。
生煎馒头是正宗个海派点心，上海人邪气欢喜吃。
老茶客一般偏爱老字号“大壶春”。细论起来，“生煎”个创始人并勿是“大壶春”，而是“萝春阁”。
“萝春阁”是一座茶楼，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开了浙江中路宁波路口。茶楼高头有只书场，茶客品茗之余可以上楼听听书，消遣一下。
“萝春”之名出自唐代诗人钱起个《题温处士山居》：
谁知白云外，别有绿萝春；
苔绕溪边径，花深洞里人。
店名起得介优雅，店老板是个学问人伐？勿是个！“萝春阁”个老板实际浪呒没啥个文化，迭个人就是创办“大世界”个黄楚九呀。
朗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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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