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车粮食换一个军长起义

1945年10月30日,国民党第11战区副司令长官兼新8军军长高树勋,率其直属的新8军及河北民军等部共一万两千余人,在河北马头镇(今属邯郸)举行起义,成为抗日战争胜利后,第一个率部起义,投向人民的国民党高级将领。起义胜利后,高树勋在见到了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时说:“当年我抢了杨得志司令员的粮食,东北庄一战,他损失了200多人,没想到日本人打我时,老蒋不救我他救我。我还和你们打仗会犯天怒的。”高树勋讲的“抢杨得志司令员粮食”的事是指1941年冀鲁豫边区发生的宋村粮食被抢事件。

图为高树勋

1941年秋,冀鲁豫军区一旅旅长兼五分区司令员朱程奉军区司令员杨得志的命令带队前往尚和县(已撤销,今属濮阳)押运粮食,但在路过清丰县宋村时,被国民党顽军拦截,50多车粮食都被抢走。朱程与顽军交涉无果后,便派人向杨得志汇报粮食被抢之事,请示如何解决。

当时冀鲁豫边区发生了严重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部队和群众的口粮都不能得到满足,有些群众甚至都已经开始靠吃树皮度日,这批粮食可以说是边区部队和群众的救命粮。杨得志听到汇报后火冒三丈的对通讯兵说:“这帮顽军竟敢截留,真是欺人太甚,告诉朱程,把宋村围起来,限他们一天之内把粮食交出来,否则就武力解决。”朱程随即派出部队将宋村团团围住,这股顽军看架势不对,赶紧把粮食交了出来,但并没有全部交出来,只交出了40多车,而留下了13车粮食。

朱程看这股顽军仍然不全部归还粮食,便连夜亲自赶到冀鲁豫军区,一见到杨得志就说:“这样不行,还是得打,司令员要是不下命令,我就自己去打,打完回来你再处分我。”但杨得志没有同意朱程的请求,只是让朱程先回去等候命令,并严令朱程不得开第一枪。

杨得志将军

杨得志之所以命令朱程不得开第一枪,不是因为对八路军战斗力的不自信,而是抢粮的这股顽军身份有些特殊。

抢粮的顽军隶属于国民党新8军,是由河北民军发展而来,并非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八路军还曾帮助过他们整训军官。军长高树勋原是冯玉祥的西北军将领,曾处决了顶头上司、冯玉祥的“十三太保”、大汉奸石友三,对抗日有一定的贡献。此外,高树勋部的防区是在河南、河北、山东一带,与冀鲁豫军区的范围大致重合,在过去多次与八路军并肩作战,双方的联系比较密切。因此,八路军对待高树勋部一直采取的是即斗争又联合的政策。

高树勋部由于是杂牌军,一直不受蒋介石的待见。蒋介石曾命令新8军不许南渡黄河,只准在豫北、鲁西一带与日军作战,这个命令看似是正常的作战安排,但实际上是蒋介石想假借日军之手清除杂牌军。新8军在豫北的抗日前沿,很少能得到蒋介石的补充,至于粮饷也是时有时无。同时,蒋介石严令新8军不得和八路军接触,并且还有伺机搞摩擦,这次抢粮事件的发生一方面是因为顽军自身粮食短缺,但另一方面也是在积极推行蒋介石的“反共”方针。

就在朱程等人将粮食运回根据地以后,高树勋部再次向八路军发起了挑衅,派出两个团侵占了冀鲁豫根据地中心的清丰县东北庄。冀鲁豫边区的大概范围是冀南、豫北、鲁西一带,东北庄距离当时的边区行署驻地咫尺之遥,如果坐视不管,势必会对冀鲁豫边区造成严重威胁。而且,对于这种公然大搞摩擦的行为也是八路军不能容忍的。

杨得志随即亲率南下支队和教导三旅第七团从南乐出发,包围了东北庄,并在这里围点打援消灭了高树勋部主力800多人。高树勋部本来实力就很弱,东北庄一战又被八路军打残6个团,据说得知消息后高树勋心疼的直抹眼泪,而八路军在这一战中也牺牲了200多人,气的杨得志发誓“要剥高树勋的皮”。

经过东北庄一战,高树勋不敢再与八路军为敌,八路军为了维护抗日统一战线也不再追究抢粮之事,但高树勋和八路军之间的恩怨并未结束。

抗日战争中期是国民党军大批投降日军的高峰期,孙殿英、庞炳勋都是在1943年投降的日军,随着战争进程的发展,逐渐兵力短缺的日军发现逼迫国民党杂牌军投降充当伪军是快速扩充部队的好办法,就开始着手准备逼迫高树勋和他手下的新8军做伪军。

不久之后,日军突然重兵包围了高树勋部,准备逼迫他投降当伪军。高树勋不愿意做伪军,便拼死抵抗,但新8军自身实力不济,很快损失大半。高树勋只好向蒋介石求救,想让蒋介石调黄河南岸蒋鼎文的中央军前来支援。但蒋介石不管不问,不仅不允许其他部队支援,还严令高树勋部不得南渡黄河,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

蒋介石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此前第24集团军总司令、河北省主席庞炳勋投降日军就是因为在与日军的作战中损失惨重,又得不到支援才投降的。庞炳勋降日主要是因为自身丧失了民族气节,但和蒋介石也有很大关系。如果蒋介石能够给予庞炳勋支援,很难想象曾经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庞炳勋会向日军投降。

台儿庄战役中的中国军队

在高树勋面临着部队被日军全歼的万分危机时刻,杨得志为了民族大义,不念旧恶,毅然派出两个旅掩护高树勋残部撤退,一直将高树勋护送到黄河南岸的陇海铁路沿线。

高树勋安全到达黄河南岸后,派人向杨得志捎话说:“八路军对我仁至义尽,从今往后,我绝不和八路军打仗,请杨司令员相信我。”后来,高树勋在前线率部起义,成为解放战争期间第一个起义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和这段恩怨不无关系。杨得志在得知高树勋起义后也说:“13车粮食换一个军长的火线起义,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呀。”

高树勋在邯郸起义后被任命为民主建国军总司令(民主建国军由邯郸起义改编而来),后来又先后担任了华北军区副司令员、河北省交通厅长、河北省副省长等职务。

参考文献:陈冠任《13车粮食换一个军》

孙宅巍《高树勋战场起义的幕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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