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9月,江苏洪泽湖畔的泗洪县。刘...

1944年9月,江苏洪泽湖畔的泗洪县。刘一孚跟刘凤英刚结婚,刘英是村妇救会主任,刘一字在八路军“敌工部”工作。

这天,刘一孚奉首长的命令,突然对新婚妻子说:“党组织交给咱们一项特殊的任务,收养一个日本孩子。这是个秘密,对谁都不能说。”

当时,刘凤英才20岁,刚结婚的新娘子就抱个孩子,太“新鲜”了!人们纷纷议论猜测,刘凤英却守口如瓶,因为她知道,这是“为了革命”。

孩子周岁后,养父刘一孚给他起了中国名字,叫刘太山。“刘”是养父的姓,“太”是为了纪念孩子的生母,“山”是孩子的名。

1942年5月13日,新四军攻打徐州后,一鼓作气拿下了外围的辗庄据点。打扫战场时,在炮楼的墙角看见一个吓得浑身颤抖的日本姑娘。姑娘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学生装,看见新四军战士哇啦哇啦连说再比画,还从衣兜里掏个证件出来,似乎要表白什么。

这姑娘是干什么的?是日本家属还是“慰安妇”?找来日本翻译后,才弄清楚:这姑娘是日本九州的一名大学生,名叫太田延子。学校放假时,她来中国探亲,先到中国东北看望当铁路段长的父亲,又来徐州看望当日军队长的表哥。

哪知道来的第二天,就遇上新四军攻打徐州,她的表哥已经阵亡。得知是日侨,部队首长立刻派专人把她送到后方根据地的张塘。

太田延子性情正直而热情,经过反战同盟的帮助,她认识到日本发动的战争太不应该,并参加了反战同盟组织,经常向碉堡里的日军喊话。

1942年冬天,驻扎在安徽泗县的几名日军毅然放下武器,向新四军投诚。一名叫矢口庄师的日本兵说:“太田延子的箭,射中了我的心!”

后来,矢口庄师也跟着太田延子加入了反战工作,两个志同道合的青年坠入了爱河。

1943年春天,新四军四师敌工部长王子光和反战同盟领导侯腾勇出头,为二人主持了婚礼,张爱萍、刘玉柱、刘瑞龙等党政军负责同志,也参加了这对异国俪的特殊婚礼。四师政委邓子恢工作繁忙不能前来,还专门发来了贺信。

1944年9月,战争形势变化很快,为了促使日本尽快投降,在延安工作的日共中央书记野板参三下令,要求分散在日本国外的反战同盟成员全部返回日本,加强国内的反战力量。

此时,太田延子的儿子才四个月,不仅带着不方便,还违背了野板参三“不准带家眷”的命令。太田延子哭了好几场,还是决定顾全大局,把孩子寄养在中国。

刘凤英收养日本孩子不久,自己也生了个女儿。可是,随着太田延子几次来高套村与刘一孚碰面,闲话开始多了起来。

刘凤英想起丈夫的嘱托,为了保守党的秘密,遵守地下工作纪律,只能默默忍受误解。她的沉默激怒了村里人,很快,村里撤掉了她女救会主任的职务。就连她连夜赶做出的三双军鞋,村干部也不收,还说:“你和日本人拉拉扯扯,不配为我们的战士做军鞋!”

好在几年后,新中国成立了,过去以秘密身份在敌占区做地下工作的刘一孚,不仅公开了身份,还在28岁就当上了副师级领导!乡亲们羡幕又后悔,立刻给刘凤英“平反”,恢复了她的公正待遇。

就在刘凤英盼望丈夫早日回来时,丈夫却寄来了一张离婚申诉书。原来,因为收养日本孩子,刘一孚也受了瓜葛,只好通过离婚来保护自己和孩子。

刘凤英只好和婆婆相依为命,抚养两个孩子。婆婆因病去世后,不少人劝刘凤英改嫁,可倔强的她却独自抚养一双儿女,甚至逃过荒、要过饭。

1975年,善良而坚强的刘凤英倒下了。咽气前,她想告诉儿子,她不是他的亲妈。可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至于刘一孚,他在文革期间还是被戴上“日本特务”的帽子,被送进“五七”干校劳改。

但是,刘一孚并没有忘记他的日本儿子。当结识了可靠的军宣队同志李家山后,刘一孚委托这位泗洪小老乡帮忙:“我有个儿子在泗洪农村,家里生活困难。我现在不发工资,没有钱接济他,省了点饭菜票,换了几十斤粮食,麻烦你托个人带给他。”

李家山听刘一孚讲完那段往事,立即立正(当时刘一孚是受管制对象,这样做,非常可贵而又冒险)敬礼:“首长,请放心,我一定完成您交办的任务!”

1972年底,刘一孚被释放后,调扬州军分区任副政委,他写信让儿子来扬州住了几天。儿子走前,刘一孚拿出一沓子钱,说:“太山,这钱是我落实政策补发的,你拿回家用吧。你现在有了工作,也成了家,了结了我一柱心事。我应当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叫矢口庄师,生母叫太田延子,都是日本人。当然,今后我还会像亲人一样对待你,只是你不用再喊我爸爸了。”

关于自己的身世,刘太山也知道一点,但养父这番话让他万分惊讶。刘太山“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养父的双腿,哭着说:“爸爸,今后我会自食其力,不再要您一分钱。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即使今后我找到了亲生父母,您仍然是我的爸爸!”

1988年,刘一孚因病在南京去世。他在遗嘱里写道:“请组织出面,继续寻找刘太山在日本的亲属。”

可惜的是,虽然组织和民间出面多次,刘太山仍然没有找到日本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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