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杯中外诗歌散文年度赛入围展：394号黄善邦

碧螺春与西院

黄善邦

都说明前茶好喝，一点不假。它们不外呼就是些狮峰龙井、西山碧螺春、安吉白茶和黄山毛峰等。其中碧螺春排行老二，不是因为它的价格，也不是它的知名度，而是它的产量多于龙井又少于其他。世间万物唯物以稀为贵，成为永恒的定律。然而，知名度也好，产量也罢，只是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在这种体现的背后，动听的故事才是它们扬名立万的依据。

碧螺春茶在3至4月间采摘于西湖西山坡上，姑娘们在清晨五点至上午十点的光景，带上较大的中竹篓放于坡道上，胸前绑着裹有土布的小竹篓，从南坡的脚下，沿矮茶树自然排列，由下而上的徒手釆摘。

由于西山三面环水，地处太湖中腰，终年夜露浓重、晨雾袅绕、鸟语花香，一派灵山仙地的幽境。西山的地势山貌不算太高，但也峦绵起伏、植物茂盛、风景宜人，历来有“平远山峰”之美称。山上土地肥沃、物质丰富，所以当地的女子与身俱来的就有一种白暂的美。

釆茶时，为了防止晨露和阳光对脸庞和皮肤的直接侵袭，她们会在头上裹着毛巾或布帕，手腕上扎紧管口，有点密不透风的感觉。如此一来，劳动中极易出汗，因此，当胸前的小竹篓里装满茶叶的时候，篓中的茶叶也就自然而然地渗透了姑娘们的体温，真是别有一番幽香。

刚刚摘下来的茶叶，先要晾于竹编里吹滤挑捡，这是个精细活，师傅会把带一两片嫩叶的芽尖留下，剔去带三四片或断头的茶叶，将它们归类于二等、三等。

春茶的焙炒过程，必须用手掌和十指直接翻炒，不带任何竹木藤器铲具使用。师傅用手一遍又一遍、一点匀温一点匀温地加热翻炒，动作迅速又小心谨慎。一般一大铁锅，倒入约容积的1/4 茶叶，翻炒至嫩叶卷起，约一个小时左右，茶叶就可以出锅了。

那年，自己有幸与同事去了他西山的叔伯家，亲口品尝了这等头等新茶的芳香。当时自己就很好奇的问主人：为什么是两片而不是多片的嫩茶，才是珍品？主人的回答很含糊，没有解释到点子上，自己听后也不甚甚解，直至若干年之后，自己在一个秋天去了崇明岛釆摘桔子的时候，才似乎有了些感悟。

崇明的桔子硕大而金黄，但是刚刚釆摘下来的果实，其味道是酸涩的，甚至还带有轻微的泥土气，回家置放一两周以后味道就变的清香甘甜，皮也薄亮宜剥，吃起来汁蜜四溢。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果树的基因决定了给枝上的果子输送足够的营养，果子是果树的精华，叶子枝叉则是汲取光照和雨水的附助，通过根部的毛细把泥土中的水分、矿物质等营养成份直接卒取至果实当中，所以刚刚摘下的果子，这时内部的水分分子还是活跃的，它们还带着“生机”，我们必须经过若干时间的自然“封酱”方可入口、并呈现出果实的真实味道。其实，水果所谓的 “新鲜” 期，应包含了成熟之后与存放的时间段。过了这段时间，果子才开始在空气中收缩水分慢慢变皱。然而茶叶则不同，茶树的基因决定了茶树的根须，以及许许多多枝枝叉叉的茶树枝，提供给茶叶生长，茶农收获的是茶树的叶子，即是那些不断萌发的新芽。明前季节，更是茶树还没有生长出果籽的时候，而叶子则正处在茂盛的生长期，它们不断地萌生新芽芽，这些新芽芽又很快变成了叶子，所以叶子（茶）根本不存在“保鲜”期的阶段，每一茬绒嫩的新芽芽就是茶树的精华，它们被摘下后的实际寿命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时辰，抑或更短。萌芽初上，之后才是叶子，也就是说茶叶中的那些紧俟着芽芽的第三、第四片的茶叶，已经是叶子的雏形，虽嫩而不萌。因此，真正的最顶级的也是最鲜嫩的茶儿，应是在杯中“开”出的尤物。

明前茶实在太嫩了，所以沏茶的时候杯中要先下开水，后放茶叶，这样子才不失为它的鲜嫩、才对的起它的那份纯真，当续水至第二第三道的时候，你便能品尝出它的真味，那种美妙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人间享受。入口后，你会先感到它的清淡，而后是春苦，再后是甘甜，回味的过程真是清香绕舌而动、甘甜润喉而下、回味顺气而出。

碧螺春，人间的美味，她含露而萌，傍水而润；附人体之温，经手焙制成；扬名于盖一方水土，品味之括一世人生。

我同事祖籍太湖西山，西山是他的故乡。现在他的叔伯全家，至今还居住在西山脚下的那几间老房子里，并长期负责守护着与老房子一檐之隔的乾隆时期的一座“西院古宅”。他们常年靠釆茶、酿蜜、农耕、种果树为生，同时帮助政府看护着这座有着几百年沧桑的西院。因为从祖辈起就居住在这里，所以守护西院古宅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人们很难想象，当年的乾隆皇帝也曾有过一段鲜为人知、“金屋藏娇”的风流韵事。现如今，这里只留下一些动听的故事和皇帝与佳人的美丽传说。

据说佳人是西山当地一个富商的亲戚，见她长的天姿漂亮，商富就通过太湖洲府，在乾隆游玩江南的时候，奉献给了皇上，让她陪在皇上身边，伺机想博得皇上的喜欢，好在仕途上获得一官半职。乾隆江南视察结束，临走沒能把自己的心仪带上身边，只得将美人暂留在这个人迹稀少、三面环水、交通极不方便的西山脚下。可见中国的传统礼仪是多么的厉害。哪怕他是皇帝，一样受制于传统礼仪的索缚，不能随意将寑宫以外的女子带回家中（京城）。

当地富商为了报答乾隆的“皇恩浩荡”，经多人多年集资，为女子在西山的古道旁，营造了这么一座森深林密、与世隔绝的“西院古宅”。那年，自己有幸参观了这座古宅的全部和故人使用过的器具。（后来听说，一枚镶有宝石的缠丝金簪，被一名前来拍戏的大牌明星，不惜重金给执意买去。）

大院内，古木参天、门楣高悬；朱漆楠木大梁龙飞凤舞；偌大汉白玉石托木柱祥云繚绕；满铺无缝拼接，青碧四方大金砖宝光溢彩；精雕红木窗棂吉祥传神；修边花岗岩毛石，拼落出石阶小路；四季常青老藤灌木，到处盛开鲜花；更有池塘边那座花亭小息半晴半阴，唯不见雕栏依倚处美人的身影。

欲问女子的名和姓？据说与这里的茗茶同名，芳名就叫“碧螺春”。

黄善邦，1956年生，上海人。曾在2007年首届《中华爱国报国精英论坛》会刊上发表过论文。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从部队到单位的40年时间里，不间断地文学创作，为部队和单位的文化建设，为党务工作，做出了一些微薄的贡献，经常受到同事和上级领导的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