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80 故事的说法很重要--书里书外拾碎影(15)
吴晓东在《读书》2020年第9期发表了《被故事照亮的世界》。介绍书玉写的《故事照亮旅程》(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即出)。
读了这文章,反而不那么想读书玉的这本书了。
倒是这个“被故事照亮的世界”话题,有点意思。
吴晓东介绍:“二○一九年一个夏日午后,书玉在母校未名湖的人文学苑,谈到自己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踏上北美的土地,从此把‘人在旅途’体验为生命和学术生涯的常态的时候,微微喟叹:‘新一代人好像失去对世界的真正热情。对新人类来说,世界近在眼前,反而对世界失去了兴趣。’”(P3)
上述的话,有两层意思。
一个是学术与旅行,皆为生命的重要体验;
一个是当世界是平的,全球村真的扑面而来的时候,反而新一代人对世界的热情与兴趣锐减。
在这两层意思的背后,还有更重要深层的意思:这个世界,是故事的世界。世界的故事,要看故事是谁来说,怎样说,以及这些故事对人们的兴趣与关注的形态是怎样的。
“世事漫随水流,算来一生浮梦。”
李煜的《乌衣啼·昨夜风兼雨》中的一句名诗。
逝者如斯,这世界滚滚东流。
人与事,好比植被,一荐一荐,一辈一辈,覆盖着这个世界。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表面,被当今纵横交错的人与事的网,像植被一样的紧裹。
那么,这个历史时空的纵深,便是故事这般的说与那般的说,来牵引与照亮。
听故事,传故事,再去绘声绘色的说故事,是成长与成熟的故事。
听故事,编故事,想怎么说故事,就怎么说故事,是历史伟人的故事。
当下正火的是电视连续剧《大秦赋》。
秦始皇的故事,怎么说,怎么看,怎么照亮人心与世界?
故事的故事中,蕴含着一种由故事与故事酿造出来的天势。
这个势,就是顺势而起,顺势而为中的这个“势”!
秦始皇,在这个天地人“风云际会”的当口,抓住了天地人的“势”。
其实,每个伟人并没有所想象的那么伟大。
他们的伟大之处,就是由故事与故事推到了全部故事的焦点位置上,越推越高,眼界比寻常的人,比小故事里的人,更能看到大的趋势,看到别人无法看到的将来必然会发生的故事。
将来一定会发生的故事,由讲故事的人,说成了多数人的梦想。
接下来,故事说得俨然成型,俨然有趣,俨然成真。
好多年前,读雷蒙德·卡佛的小说,正传他的小说在美国与西方世界成为热销小说。
我不知道他的小说,为什么会走俏。
读了他的几本小说,描述的是寻常事寻常家庭中的寻常故事。
他的小说,得静下心来,在凡人凡事中细细的品咂,才能咀嚼出蕴含其中的社会与大众价值的味道。比如,他的小说《大教堂》。
这样的小说,对中国大众读者来说,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不会喜欢读。
小说为什么会走俏?因为那边的民众所关心关注的社会与民众价值,与我们的大相庭径。
好比在八十年代,读卡夫卡的小说时,他的社会变异与人的异化,让还没有完全进入那个变异时代的人,摸不着头脑一样。
都是故事。雷蒙德·卡佛说的故事,适合美国民众。而麦克·尤恩的小说与故事,则更适合英国人的贵族气与人文观。
我们呢?好多作家,也在写小说,说故事。
说土改,张爱玲说成了小说《赤地之恋》与《秧歌》,方方说成了小说《软埋》。
这样的小说,写成了一己之私小视野,与在时代与天地人势相背离。
张炜写了《你在高原》,十大部。力图写成断代史。
我买了一部。这么长的小说,读不读,先别说。就当代而言,其长度,至少“开天辟地”,先收着再说。细翻了第一部,略翻了其他几部,至少不是那种翻过之后,有急切读欲望的书。
别说一般的读者,那些给他评茅盾文学奖的评委,真怀疑有没有一个人,真正的通读完?
故事,在这个世界重不重要,关键在故事的说法!
2020年12月23日星期三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