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的愿望（二十六）
纣王的底限
有时候日本人吹牛逼的时候，会说他们日本万世一系，天皇家族从来都没换过。中国就不行了，王朝更替很频繁，光朝代名都能变成歌谣。中国有实力的人热衷于造反，那么日本人为啥没人篡位呢？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一个大公司。有油水的部门经理的位置总会争夺的很激烈，你见谁挖空了心思玩各种手段去争夺保安队长？当个日本天皇，吃饱饭的历史不超过两百年。当中国皇帝，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力，所以在中国，造反不问岁数。武则天一个女人，熬到了67岁也毅然决然的迈出了称帝那一步。
但是纣王觉得，姬昌都九十多了，不至于走上造反的道路吧。那谁想得到姜子牙八十岁出仕创业，姬昌九十多还纵马行军。端的是老夫猛发少年狂，陈兵崇城俱张扬。
但是这一次，纣王忍了。这事没法说啊，姬昌不请示就发兵灭了崇侯虎，这权利是纣王给的。后来一琢磨，姬昌这人耿直，崇侯虎名声太次。姬昌未必是想造反，很可能是姬昌只想灭了崇侯虎为民除害。
但是对于姬昌来说，这次军事行动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当年在一起貌合神离却谈笑风生的四大诸侯，现在就剩自己了。崇侯虎从来没得罪过自己，结果崇侯虎成了自己找纣王报仇的牺牲品。姬昌心情沉重，加上他以九十七岁高龄策马奔腾，体格再好岁数在那摆着呢。回到西岐不久，姬昌就觉得不行了。姬昌自知时日不多，想想自己的志愿，报仇恐怕是不行了。姬昌告诉姜子牙，决不可以臣伐君。为啥呢？纣王恐怖的实力，让姬昌对姬发没有十足的信心。那仇还不能不报。所以，姬发不可以臣伐君。但是，姬昌又对姬发有遗言，说让姬发一切都听姜子牙的。那这事就简单了，姬发绝不是反臣。姜子牙不听话，那姬发也没办法。即便是日后伐纣失败，顶罪的也是姜子牙。
老姜就更会玩了，既然先王不让造反。那就一直招惹纣王，然后在主场作战，消耗商朝的有生力量。若干年后，商朝已经无力再征讨西岐，姜子牙急匆匆的去找姬发，说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黑虎都送信了，他们扬言西周再不起兵，他们就先伐西周，再灭纣王。
姬发那是有原则的忠臣孝子，号称绝不造反，然后默默的收拾刀枪，在三大诸侯的“胁迫”下与天下诸侯汇师孟津。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眼下姬昌薨驾，姜子牙、散宜生拥立姬发为王，姬发即周武王。这一回，西周的举动让纣王很不爽。
为啥呢？姬昌九十七了，想作就作吧，也作不了几年。姬发称王，有没有向中央政府写申请？有没有办理相关手续？啥都没有就自立为王，这也是没谁了。关键是白旄黄钺你得还回来啊，姬发拿着这玩意儿，能干的事就太多了。在当时，姜文焕和鄂顺是被定了性的反贼。崇黑虎是朝廷不予承认的北伯侯。姬发拿着朝廷颁发的信物，当了名副其实的武王。最让纣王忍不了的是，姬发继位，姜文焕、鄂顺、崇黑虎都派人来朝拜。这帮家伙可好些年没来朝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纣王和武王，谁才是天下的大王呢？
但是纣王怎么办？他信誓旦旦的说姬昌是老实人，拍胸脯说姜子牙不过是个术士。大王就是大王，大王是永远伟大、光荣、正确的，大王是永远不会犯错的。因此，纣王绝不能表现出惊慌失措，决不能表现出忧心忡忡。还得继续说西岐是疥癣之疾。哪怕是后来偷偷派出心腹大臣晁田、晁雷监视西岐，也得说当年放走姬昌的基本国策是正确的。事实证明，嘴硬是当大王的基本素质。
武王的僭越之举，几乎让纣王忍无可忍了。但是纣王这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后来武王真的触碰到了纣王的底线，纣王马上爆格，耗尽所有国力跟武王死磕。这个底线就是，武王居然接收了叛臣黄飞虎。
接收就接受吧，还封黄飞虎为开国武成王，这算几个意思？黄飞虎那可是练兵的第一高手，有他的加盟，西周可真要上天了。所以，纣王不再忍着了，他要出手。
对付西周，纣王的策略是先派人去看看。当闻仲问到谁去刺探敌情，纣王的心腹晁雷、晁田自告奋勇，前往西歧得瑟。
那么说晁雷、晁田是个什么心态呢？这哥俩想的很简单。江山又不是他的，轮也轮不到他。成汤天下已经烂透了，早晚得完蛋。作为阁臣的二晁，必然要被清算。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资产往国外转移一下，给自己留条退路。
晁雷、晁田很聪明。他俩过去是内阁大臣，本事没多少，凭借着节操的低下，意志坚定的跟着纣王当狗，尤其是在诛杀太子事件上，让这个哥俩的名声跟费仲、尤浑也差不了多少。这样的人品，怎么能和西周勾三搭四呢？况且这俩货跟黄飞虎有过节，当初不敢去抓方弼、方相，跟纣王进谗言让黄飞虎去抓。简单说二晁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他俩要往周朝抛橄榄枝，还得好好规划一下。
闻仲派这哥俩来干啥了？任务很简单，就是侦查。真要开打，就算这俩人主动请缨，闻仲也不会派他们去的。西岐有多少军队？40万精兵。二晁带了多少人？仅仅三万。这是去侦查，不是去打仗。理论上应该静悄悄的去，把探子散播到西岐城中，慢慢刺探敌情。你看姜子牙在朝歌又是卖面又是算命，有谁看出来这是个探子了吗？
再看二晁，到了商周边境的时候，悄悄的绕到了西岐的西门。这时候他们不思散布特工，而是公然的：“点炮静营，叁军呐喊，其扎西门。（原文）”
三万人摇旗呐喊，这动静大的，连在书房看出姜子牙都听见了。你说有这么搞情报工作的吗？事实上二晁到此就是为了告诉姜子牙一声，朝廷可派我们来了，你看着办。
老姜也懵了，召集众将开会，说商朝的部队怎么就到了西岐城下了？最要命的是这帮家伙从东土大商而来，怎么就转悠到西岐的西门了？这倒不是吐槽西周的防守松懈。因为西周是藩国，他的都城就在商周的边界上。根据成汤大法，西周只要还没公开不承认商朝的宗主地位，就不能在边界驻兵。这帮货区区三万人绕到西岐的西门，没有发动奇袭，而是摇旗呐喊，这不是作死么。姜子牙真正纳闷的其实就是这个。能悄悄把三万人潜入西周腹地的商君统帅，怎么突然就脑残了？怎么办？让南宫适出去看看吧。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晁雷的武功又不怎么样，很轻松就被南宫适活捉，押上相府问罪。
晁雷到了相府，表现的非常大义凛然。这要是进门就投降，很容易就被斩了。因为他不是黄飞虎，水平不行，人家不稀罕。晁雷深知这一点，所以兵行险招，破口大骂姜子牙。
骂人是很有学文的。比如骂曹操，你骂他某朝篡位，那必须被斩了。你要是骂他不识贤愚，埋没人才，那他就不杀人了。姜子牙这种人，你要是求饶，他就要杀人。你要是骂他，他反而下不了手。宰相肚子里未必能撑船，但是宰相肚子里必须得撑船。尤其是晁雷骂姜子牙是个卖面的，姜子牙反而很开心。为啥呢？姜子牙是这样对众臣说的：“晁雷说吾编篱卖面，非辱吾也。昔伊尹乃莘野匹夫，後辅成汤，为商股肱，只在遇之迟早耳。（原文）”
看了吧，姜子牙完全以伊尹自居。你越说他出身不好，他就越高兴。万一你说他丞相您出身多高贵啊，祖宗八辈都是国民老公。那他会觉得你是在讽刺他，这就必死无疑了。
晁雷虽判了死刑，但是肯定会有人去救他，比如黄飞虎就帮助姜子牙唱了这出黑白脸，救下了晁雷的性命。这就好比曹操要杀曹洪，肯定会有人来求情。曹操说许攸是他发小，肯定会有人去杀许攸。这就是中国官场文化，哪怕到了今天，小到一家公司。准有一个啥玩意都不会的人在公司管纪律，说领导不好意思说的话，挨领导不愿意挨的骂。
这样一来，晁雷就算是搭上姜子牙这条线了，然后二晁就能光荣回家了。将来如果天下无事，他们还继续担任内阁大臣。如果天下有变，那就攀上姜子牙、黄飞虎这个高枝，还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但是他俩精，姜子牙也不傻。白让晁雷骂一顿？想走可不行，把三万人给我留下。于是这才有了周军二擒晁雷，晁田骗闻仲接走家小，正式加入了西周国籍。晁田、晁雷作为吃里扒外前辈，为后辈照亮了吃里扒外的道路。先送老婆孩子出国，再在国内可劲捞钱。
那么说二晁带的三万人，他们怎么会安心的呆在西周呢？他们也有家小在商朝啊。那你说那些涌入欧洲的非洲难民，以及赤脚跨越冰河的脱北者，还有在枪林弹雨中翻越柏林墙的东德市民，他们就没有家小留在伟大祖国吗？情况是一样的。
纣王的底限已经被打破，尤其是他的亲信晁田、晁雷叛变，当然了，这在西周叫起义，总之这样的行为让纣王忍无可忍。目前闻仲连克北海袁福通和东海平灵王，窦荣遏制住了姜文焕的攻势，邓婵玉打败了鄂顺的大军。这就不容朝廷不对西周动手了。这一打，西周算是知道了天高地厚。实力差距巨大，这才引出来神仙下山，帮助西周开启了作弊密码。至于详情，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