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田方
“九一八”事变前夕,北平辅仁大学有个热爱文艺、热爱运动的大一学生田兆栋就要退学了。动荡的时局,贫困的家境以无力支撑他的学业。思前想后的田兆栋要换个名字,要刚正不阿、方方正正地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于是来到了上海改名田方。
由于从小在北平生活,一口漂亮的国语,又参加过演员培训班,他非常顺利地考上天一电影公司。田方先从场记,语言教员开始,接下来的群众演员,最终正式登上银幕。外表英俊,形象出众的田方前后出演过十几部影片。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此时的田方是个名声雀起的电影明星,可他心里却始终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为真正的战士,扛枪打仗保卫家园。不久他参加了由洪深、金山担任正、副队长的上海抗敌演剧二队。在宣传抗日救亡巡回演出的过程中,田方被党组织安排秘密护送到革命圣地延安。
放弃了演员之路,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参谋干部训练班学习的田方,感觉距离自己成为一名真正战士的梦想指日可待。可鲁艺闻听这位电影明星,硬把他给“挖”了过来。本应唾手可得的愿望也成了田方一生都未能实现的梦想。也许扛枪打仗未能得偿所愿,但延河岸边简陋的舞台同样成了他纵横驰骋的沙场。几年的光景,作为鲁艺演员剧团团长的田方创作、组织、排练了十几台话剧,把延安的戏剧舞台搞得有声有色。
田方和于蓝在延安
为人勤勉、任劳任怨的田方不但评为陕甘宁边区的劳动模范,还和自己的心上人于蓝喜结良缘。
解放战争时期,田方来到东北接收满映,随后创建了东北电影制片厂。新中国成立之初,他又成为北京电影制片厂的第一任厂长,还担任过中央电影局副局长。
三十多岁已是身居高位的田方为人十分低调,公家配备的专车一次都不曾用过,总是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上班下班。三年困难时期他的干部购物证,是可以用来买豆买蛋买糖,也是一次没有用过,把崭新的购物证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组织。
解放后,繁重的领导工作已经占据了田方大部分时间,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演员。凡是找上门来的角色不论大小,只要适合,时间允许,他都会全身心投入,陆陆续续地参加五、六部影片的拍摄工作。
田方和王滨(右1)、于敏
与田方生死之交的好友,也是电影《白毛女》的导演王滨对他的评价 :“少言寡语的田方,可内心火热。人格魅力胜过他扮演的角色”。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从前线釆访回来的作家巴金,满怀激情创作了中篇小说《团圆》发表在《上海文学》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长春电影制片厂立即着手把这部小说搬上银幕。
田方与影片导演武兆堤
1964年拍摄完成的这部影片,也从原来的名字《团圆》改成了《英雄儿女》。导演武兆堤特别邀请田方扮演影片中志愿军的高级指挥员王文清。
田方不露痕迹的表演,把这位指挥员在惨烈艰苦的朝鲜战场上既有军人的威严,又处处体现的温温而雅,始终保持温暖的笑容,还用那含蓄深沉的眼神,传达出太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细腻情感,给残酷的现实带来了希望和安慰。
影片中的王文清偶然遇到失散多年的独生女儿,田方凭借内蕴深厚的眼神把父亲身上发生剧烈情感世界的变化,层次分明地展现在观众跟前。
《英雄儿女》中志愿军高级指挥员王文清,是田方多年舞台银幕生涯集大成的角色。他之所以能够表现出军人丰富、细腻、沉稳的高尚情操,都源于生活中的质朴、温暖、儒雅的性格。珊珊来迟的这个军人角色,也了却他曾经扛枪打仗的梦想。这也是田方身为演员最后留下的一个令人难忘的银幕形象。
十年浩劫中,田方成为被打倒的“走资派”。可日渐严重的疾病,也摧毁了本不健身壮的身体。在他弥留之际还叮嘱于蓝 “抽屉里的信封,有一百多元的积蓄,以后多少对你有些帮助。还有几本日记,上面记录我的思想,希望组织上能够看到它”。1974年8月23日,田方带着对党的无限忠诚,对亲人的依依眷恋在北京去逝,终年63岁。
尽管田方离开我们快五十年了,他似乎并没走远。就像《英雄儿女》还在播放,《英雄赞歌》还在传唱。有些东西是不会因为时间而磨灭,如同他深隧的眼神、安详的笑容一样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