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菊

说 菊

作者：王雅军

我国有十大名花，菊为其一。菊花的栽培，全世界也是以我国为先，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其品种之多，据统计以达两千多种，叹为观止。我国记述菊花的书亦有近四十种，如宋刘蒙的《菊谱》，史正志的《菊谱》，范成大的《范村菊谱》，明黄省曾的《艺菊书》，清陆延灿的《艺菊志》。自十七世纪，菊花传入我国相邻的朝鲜、日本，后及亚洲各国并移植欧洲，再由英国传到美国。可见，菊花不但为中国人民所喜爱，也受到国外的青睐。

“季秋之月，鞠有黄花。”（《礼记·月令》）“鞠”，即菊花。菊花开在秋天的最后一月，时值秋凉肃杀，菊花却傲然，开得火火烈烈，无论在公园，还是在野外，都令人赏叹。其色泽又是金黄，像缩小了很多倍的向日葵，堂皇旺丽。其花瓣的整齐和辐射式的排列，有人说它是太阳的象征，郭璞在《尔雅图赞》中，就把菊花称颂为日精。我们在寒意萧索的深秋，目睹菊花，即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像葵花那样的灿黄，像燃烧火焰那样的金黄，菊花确实是富贵的，洋气的，充满生命活力的。其实，菊花因不同的品种，颜色也是多样的，除了“黄花如沓金”，还有“白花如散银”、“带冷凝丹粒”等等。菊花是舌状花，黄、白、紫、红色最为多见。不管什么颜色，能冲破飒飒西风的包围，能经受严酷秋霜的考验，一展姿容，透出清香，就委实不易了。

晋朝陶潜有诗曰：“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菊花是列入花中豪杰的。怪不得连唐末农民起义军的领袖黄巢也格外钟情于它，自比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不满于封建地主阶级的专横跋扈，他把反抗的意识和激情，融进对菊花的赞美之中，倾羡它的豪气，不由得溢于言表。菊花的性能、风骨、精神与人相通。当世人争夸牡丹为花中之王时，梁简文却盛赞九月的秋菊“绝妍姝”。清朝傅山画菊，认为菊之坚贞，能耐霜刀雪辱，是月精丽草之化身，百花之首。菊花，赞美它坚强的有之，欣赏它高洁的有之。在秋天，菊花是最后的灿烂。难怪诗人元稹称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菊花所开，不仅从容，而且显得壮烈。

菊花艳而不妖，以山野为背景，杂色而陈，淡雅相宜，反给人以一种冲淡平和的感觉，有吟逸之韵，象征闲逸自在，志趣高洁。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林黛玉之口，由菊花而牵想到陶渊明，转而升腾至对洒脱风格的倾慕：“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公元405年，晋朝的陶渊明只做了80多天的县令，便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回到乡下过起田园生活。这是诗人个性的觉醒，追求人的生命形态复为自然，无拘无束。他在《饮酒》诗中，叙述自己在庭院中随意采摘菊花，抬起头来目光与南山悠然相碰，欣意悦己，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菊，隐也。我国现代著名戏剧家焦菊隐，原名承志，他以“菊隐”为笔名，不无深意。他早年留法获博士学位，抗战爆发回国，从事戏剧教育，建国后，甘做无名英雄，默默无闻，在戏剧界发挥重要作用，先后导演了《龙须沟》、《明朗的天》、《茶馆》、《虎符》、《蔡文姬》、《武则天》、《胆剑篇》等，为我国文艺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菊花自然无牡丹那样的天姿富态，也不像月季那样应月而开，恰恰在苍郁、丰富和深沉的深秋中丛丛簇簇，成为大地的装点。菊花很有点老人的风格，许多老人恰像清雅的菊花，不畏生命途中的风霜，显出自己人生的美丽。在散文作家泰牧的笔下，菊花“有的端雅大方，有的龙飞凤舞；有的瑰丽如彩虹，有的洁白赛霜雪；有的像火焰那么热烈，有的像羽毛那样轻柔。”（《艺海拾贝》）这正是富有“第二届青春期”（歌德语）的老人的生动写照。明朝的于谦写过著名的《石灰吟》一诗，但他对菊花也情有独钟，为我们留下了“晚香如在东篱菊，相伴秋霜入鬓华”的诗句。秋菊晚香，作为老年人的自喻，是很贴切的。

秋天是天高气爽的季节，也是绚丽多彩的季节。菊花代表了秋色的斑斓，本身就是季节的象征。哲学家周敦颐谈到，“在名花之中，菊花隐身不露和离群索居。”古代文人慕秋菊之幽芳，形诸笔墨，自得其乐，明朝沈周的《菊》图即是。菊花也与老人的长寿联系在一起，有一种菊花叫“万寿菊”，以菊贺寿，重阳节赏菊，吃“重阳糕”（糕中可点缀菊的香料）以成为我国的民俗。

作者简介：王雅军，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理事。1969年上山下乡赴北大荒，后期参与组织垦区文学创作，1979年返沪。在国内报刊发表杂文、论文、随笔、札记、书评、书话等数百篇。出版《与伟人对话》《外国科幻故事精品》《秋水喁语》《作文象征用语经典》《秋天的马拉松》《幽谷里的缅想》《书带芊芊》《归程的跫音》《内心图像》，上海辞书出版社“应用语辞典系列”（六种）、《人生忠告语辞典》等等，主编《人生比喻语辞典》，共二十余种。参与《论语鉴赏辞典》、《国学名篇鉴赏辞典》、《中国古代人文名篇鉴赏辞典》《中国近现代人文名篇鉴赏辞典》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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