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下滩来了老表叔

下滩来了老表叔  

文/晏金福

5月27日，我正在新疆旅游，突然接到表弟的电话，说表叔来灵璧了。我立即做出决定：提前结束新疆行程，赶回来接待表叔。因为我和表叔已经阔别将近半个世纪了。

表叔是我姑奶奶的儿子，老家在浍沟镇张瓦房村。他家上辈子逃荒并落户在盱眙县一个叫蛤蟆滩的地方。这蛤蟆滩，我们俗传下滩，位于盱眙县城对面的淮河中。蛤蟆滩四面环水，东西长十几公里，南北只有几公里。滩上居住的大多是我们北方的逃荒户。

我至今只到过蛤蟆滩三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交通不便。第一次是1948年随父母逃荒。因为是逃荒，所谓“望山跑死马，指亲饿死人”，是不能指望亲戚的。所以，我们很少去姑奶奶家。第二次是上高中时陪母亲去的。要先乘车到灵璧，再转车到固镇，再乘火车到蚌埠。在蚌埠住一晚上，再乘小火轮到大柳巷。再住一晚，然后乘江苏的小火轮到蛤蟆滩。短短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要折腾四五天。第三次是1967年秋，我和妻子从合肥乘火车到蚌埠再转车到明光，然后乘汽车到盱眙。

姑奶奶去在世时，父母亲几乎每年都要到下滩去。记得有一年春天，父亲和母亲吵架，离家出走。全家人四处寻找无果。快收麦时，他回来了，原来在下滩过了十几天。

我第三次去下滩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姑奶奶年龄已经很大了，我们去了，她疼得不得了。白天看不够，晚上还悄悄地抹黑去我住的屋里，摸摸我的脸，并把冰糖塞进我的嘴里。在那物资极端匮乏的年代，那可是儿孙孝敬老人的最好礼物，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表叔对我也非常好。我在那儿时，突然阑尾炎犯了，表叔招呼了十几个老乡抬着我，过河到盱眙，住进了县医院。

随着姑奶奶和父母亲的相继去世，两家就没有来往了。现在交通发达了，淮河大桥正好通过蛤蟆滩。我多次路过盱眙，非常想到滩上看看。可是，想到老一辈可能都不在了，年轻一辈又不太熟悉，再加上每次出去，时间都安排得紧紧的，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表弟，知道表叔还健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准备抽空就去看看老表叔。也反复叮嘱表弟，表叔只来灵璧，立即通知我。这不，我得到表叔来的消息后马上结束行程，乘飞机赶了回来。晚上回到家，第二天上午我就让孩子开车带我去把表叔接了过来。

来了才知道，表叔家有两个表妹嫁到杨疃，而且表叔每年都要来灵璧，想想我的心情吧。我一面深深地自责：这么多年，只要我去过一次下滩，我就能年年见到表叔。这样的失误是不可原谅的，无论什么借口。我又埋怨表叔：近在咫尺，你为什么不设法联系我？你又知道我是教师，只要托教育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设法联系到我，表弟不是做到了吗？

我早晨去市场买菜，上午陪表叔拉呱，下午陪表叔出去。表叔八十三岁了，得过脑溢血，腿脚已不大灵便；眼睛由于黄斑和白内障，看东西已很模糊。让孩子开车带着出去，肯定什么也看不到。我就开我的三轮电动车，拉着他慢慢看。凤凰山大桥，隧道，钟灵广场，新县医院，开发区，新一中，新实小，龙山广场------到处看，累了，带着坐扎子呢，下来歇歇。表叔对灵璧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就是隅顶口周围那一小片。看到今天的新灵璧，别提多高兴了。我又特地带他到隅顶口转了一圈儿，看着高高的新华书店和宽敞的百货大楼，他感慨地说：“全变了，一点也认不得了。”

由于在大西北转得比较辛苦，尤其在新疆，天天手抓羊肉，回来后就上了火，牙痛，浑身哪儿都痛，饭也吃不下。表叔可能心疼我，过了三天，就要回女儿家去，表妹也打电话要来接。一是我确实需要休整一下，二来我还记着“八十不出门，七十不留宿”的古训，表叔八十高龄，真要在我家有个三长两短，我还真是担当不起。所以，虽然舍不得，还是答应让他回去。早饭后我和老伴到老骥商店给老人家买了一身衣服。刚回到家，表叔的外孙女就来了。我就让儿子开车送他们回去了。好在只要表叔健康，以后我年年都能见到他，这是我心灵上的最大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