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孩子小学毕业：这一别，你们今生不再凑齐
胡子宏生命日记（699）
恭喜孩子小学毕业：这一别，你们今生不再凑齐
（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这一生，无论走到哪里，身边的同行者，总有各个阶段的同学。
今天，是小儿子胡小鸿小学生涯的最后一天。昨天，我见到了小子的毕业照，80多个稚气未消的孩子，精神饱满地跟老师们合影留念。他们像一片尚未长大的树苗，沐浴在朝霞的光彩中。许多年之后，物是人非，毋庸置疑，小学生活的很多情景，会在童年的记忆里渐行渐远。
今天早晨，我早早地起来，准备送胡小鸿上学。这是孩子小学岁月里的最后一次上学。下午5点半，全体毕业生将在东校区举行毕业典礼。接着，孩子们就要各奔东西，辞别承载着最美好幻想的童年。
下个学期，小子就成为翩翩少年。今天之后，这个班的80多个同学不会再凑齐。伴随着成长，这些孩子会浪迹天涯，甚至终生不会相见。
我很认真地告诉孩子，记住班里全部81个同学的姓名和相貌。今天，你们这一别，今生不会再凑齐。
明天上午，我们全家将聚集在中国人民大学的校园里，参加大儿子胡小鹄的毕业典礼。我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两天之内，俩儿子分别走出校园，跨入人生的新阶段。俩儿子的毕业典礼，我都要参加。
孩子的成长，就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壮美中总是略有不足。人生的光景，就是遗憾的艺术。不管怎样，孩子的成长是父母半生的收获，让我们满怀丰收的喜悦，享受它，欣赏它。
胡小鹄的同班同学仅有22个人，有19个人集体保研，只有他，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保研又考研未果。未来两年，依然是要在学业上艰苦打拼。前程未卜，任重道远。
22人的班级，从明天这一别，今生也不会再凑齐。若干年后，他们人到中年，肯定会组织一场最大规模的班级聚会，毋庸置疑，22人，这个并不庞大的集体，也不会凑齐。
因此，今天和明天，我会给儿子们说，珍惜今天，这是同学们最后一次团聚。这些同学，将是你成长中最贴心的同行者。
今晨，我最后一次送胡小鸿上小学。我们在小区门口留影。
（二）
人的求学经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每一个阶段，都会挥别旧驿站，迎来新征程。当人生的脚步终于停滞下来，你就会感到，昔日时光的人和事儿，都在记忆里渐次模糊。有些当时很动人的情景，如今在脑海里已经影影绰绰。
小学的同学都是谁，我的记忆里已经凑不齐一个完成的名单。初中的同学都是谁，尽管有毕业照，也记不起所有人的姓名。端详高中的毕业照，我甚至发现，有几个当年曾花枝招展的女生，已经30多年没见，甚至不曾有过任何的联系。
这个小巷子，我们接送孩子，度过了四年的时光
从小学到大学，伴随着自己成长的，是逐渐与自己结成同一个圈层的那群同学。更多的同学，是岁月的一个符号，是成长中的一处风景。人到中年才知道，同学之间未必志同道合，同舟共济，但彼此是岁月里的成长符号，彼此曾融进成长的时光里，因此，才显得格外亲近。
毕业典礼一过，等走出校园，同学们就不会再凑齐。这是因为，毕业又是一个起点，很多同学对往昔的岁月不再回头，或者，不愿意重温。
2006年，我们大学同窗组织了“相识20年”同学聚会，我们班凑集的人数最多，52人中到齐了37人。
我们重新汇集在教室里，当年18岁的青春韶华，已经转化为年近四旬的老成持重。我们依次上台，讲述着这些年的生活轨迹。遍布全国各地的同窗，带来各自成长的信息。
可是，还有15个同学没有到场呢，他们有的不能来，有的不想来。同学聚会，总是在热闹中，不知不觉地透出些许寥落，像是在美妙的风景中，有几处黯淡。
小学的最后一次上学。胡小鸿在学校门口前留影。
（三）
毕业了，这一别，就不再凑齐。人生沧桑，不知不觉，就会有人中途到站。一些人、一些事的记忆，只能停留在那张毕业照里。
小学同学的三个男生都是同村的发小，如今已经阴阳两隔。一个在数年前，丧身于一场车祸中，我从太平间里最后一次见到他，往日熟悉的面孔，依然沾染着血迹。另一个男生，已经患脑梗塞，颤颤巍巍，步履蹒跚。我还好，能够在大街上徜徉，能够回忆起往事来长吁短叹。只是，岁月无情，我也是重症在身。
初中的同学有四五十个的样子。那个破旧的教室里，总是你来了，他走了。毕业照上，已经不再是刚入学时的那群人。如今我50岁，初中同学经常在微信群里聊天的，也只有十几个。当年在一起嬉闹的某个男同学，已经去世30多年。两年前，那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女同学，也被突发的心脏病夺走了生命。
孩子母校马路街小学校园内一景
50岁的同学们再聚会的时候，容貌变，人未改。喜欢吵闹的，依然会快口快语，喜欢沉默的，依然会默不发声。人与人成为一个圈层，除了生存的彼此协助外，再就是这些同学，承载着人生的一段风景，是对成长岁月的感情寄托。
高考是一道闸门，一群同学在这边，一群同学在那边。即便是人到中年，高考依然会把一群同学隔绝开来，分成了城市和农村。毕业30多年，我们五六十个高中同学，竟然没有举办过一次同学聚会。
如今，高中同学里一些人做了爷爷奶奶，同学们的相见，多在一些婚庆的宴会上。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除了交流些往事，彼此之间的共同语言少了许多。有时候，圈子不同，就会使人的心理产生微妙的变化，彼此少了一种亲近感。
我和胡小鸿在学校门前留影。今天下午去东校区开毕业典礼，明天就不上小学了。
（四）
2012年春天，我们班一位高大英俊的同窗，没有熬过抑郁症的折磨，坠楼身亡。我们忽然感到，生死离别距离我们如此近。于是，我们组织了第一次的内蒙古锡盟的同学聚会。
锡盟、邢台、宁波、南宁、北京、上海，迄今，已经有六个城市的同学先后做过同学聚会的召集人。今年秋天，我们班的同学们将奔赴深圳，举办规模最大的一次聚会。我已经连续六次参加了同窗的聚会，我希望，秋天的深圳，依然能出现我的身影。
同学的重逢，如果不掺杂所谓的功利性，那是非常惬意的事情。日常，微信圈里流行的同学聚会，其实多是些同学聚餐。真正的同学聚会，实际上是一种交流，是彼此汲取一份生活的信念，是安静地享受一份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想起，在内蒙古的草原上，夕阳西下，我们在嫩绿的草坪上，悠悠地散步。不知不觉，就会形成三两人的小集体。大家优哉游哉，细聊毕业后的风风雨雨，交流20多年来的风雨变迁。
我更喜欢聆听同学们对世事的见解。2013年，大学同窗在邢台聚会，我是召集者，我组织同学们专门就“李天一事件”展开了一次讨论。参加聚会的6个来自各地的律师们，各自发表了不同的意见，甚至产生了唇枪舌剑的争论。
小学毕业了，胡小鸿与奖状墙合影留念。
6年下来，他得到的各类奖状证书共46张。
每一次同学聚会，都会感受到彼此的成长。见识和思维，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成熟。更为难得的是，当人到中年后，悟出得失成败都是人生寻常事，同学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显摆，也不会存在所谓的歧视。即便你身价亿万，你依然是那个替我从食堂里打饭的小丫头。即便你是企业总裁，你依然是当年跟我一起偷摘苹果的愣头青。
这些年，我们班为两位去世和患病的同窗，组织了数次全班规模的捐助活动。我得病后，拒绝了同学们为我组织捐款，但是，依然有同学通过各种渠道，向我表达一份心意。我的治疗前期，直接得到了同窗的帮助，我才得以顺利地住院治疗。
同学，是人生中最没有功利色彩、内心最少隔阂的一个生存圈层。只有那些没有修养的人，才刻意在同学聚会时显摆。真正的同窗聚会，彼此都是不卑不亢，内心充盈着一份真切的情谊。同学在遇到困难时，是用来相互协助的；在事业有成时，是用来骄傲的；在空乏的岁月里，是用来彼此抚慰的。
同学之间的一次邂逅、一次畅聊、一次怀念，其价值超越了这种场景的本身。同学是岁月的符号，象征着那一段逝去就不复来的时光。
胡小鸿最后一次买校门口前的煎饼果子，以后就不会在校门口吃早餐了。
（五）
今天早上，我和胡小鸿骑车在家属院里畅行。阳光初上，岁月美好。我遇到徐哥，让他为我们父子拍照留念。
我和胡小鸿都没吃早饭。到了校门口，我问胡小鸿想吃什么，小子向我要15元钱，要买一个卡袋，买水，还想买煎饼果子。我给了小子20元，看着他走进附近的小超市，买了蓝色的卡袋，又花两元钱买了一瓶果汁，接着又买煎饼果子。我悄悄地给小子拍照，小子流露出一股不情愿的表情。
今天中午我接胡小鸿放学，三个同班同学合影留念。他们是好朋友，7班三胖。谁要是再说我家孩子脸大，我跟谁急。
我守着儿子，看着他吃煎饼果子，不时地向四周张望。我想遇到他们班的同学，给他们拍下最后一次上小学的合影。包括儿子在内，他们班有五个小胖。这一别，不知道几个小胖何时会凑齐。
不久，小子向我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校园。我有些怅然，也许我老了，也许这场疾病使我对人生不时涌发出别样的感慨。岁月匆忙，眨眼间，我家的两个儿子都大学和小学毕业了，我则不断完成着人生的使命，把孩子们护送到成长的单行道上，自己则默默地做好孩子们成长的后盾和支撑。
身边不时走过个头高大的六年级学生，有些学生认识我，向我绽放开稚气而甜美的笑容。我暗暗地说，恭喜孩子们，今天毕业了，这一别，你们今生不再凑齐；小学毕业，是童年时光的结束，是人生旅途上的又一次出发。慢慢地，你们就会感到，这一群同学在自己的成长中，留下怎样的痕迹。
早上7点半的太阳，不热不冷，凉暖宜人。我离开了儿子的小学，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回家。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孩子的学校已经离开老远，只有无边的人流，在马路上流淌。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阳光中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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