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55）： 每一次换药都是凤凰涅槃
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55）
每一次换药都是凤凰涅槃
一
首先感恩各位热心的朋友，我需要的生理盐水已经找到，基本可以足量使用。昨天的生命日记发出后，迅速有大批朋友要我提供地址，他们要从本地通过快递把盐水发过来。唉，要知道，这样的话成本太大。我堂妹说，我给你快递一箱吧。我说，如果不计较成本，早就让家里发快递了。
还好，我的老乡今天下午抱来了二十袋盐水，问题解决了。在此，再次感恩所有的好心人，我就不一一回复了。
二
再扯几句别的吧。下午的一次骚扰来自我的远门亲戚，是表哥的闺女女婿。他加了我，介绍自己的姓名，我对他的名字不够熟悉，几经攀谈，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子洪叔叔，我给你推荐一个好办法，赶紧信主吧，神耶稣会拯救你。此时，我脖子的溃疡处正渗出黏液，又痒又疼，我有些心烦意乱，问他，那你告诉主，让他给我送两万元医疗费吧。他说，可以呀，主是万能的。唉，我毫不犹豫地删除了他。
又有人跟我聊天，建议我吃素食，还发来一篇文章，说是9个奥运冠军是吃素食的结果。这种聊天其实很无聊。本是好心，但提出的建议却被人反感。这就是典型的缺乏同理心，他没有现在病人的立场上去考虑病人需要的是什么，而是把自己觉得正确的东西，强加给我一个患者。我都掉了20多斤了，即便是出院后，还要加强营养，我怎么霎时成为素食者呢？就像我一个朋友，在我痛苦不堪关头，却要我总结人生， 把教训告诉孩子，也算是人生大善。天啊，我的口腔溃疡喉咙疼脖子没法转动，都快疼死了，我还有什么心情思考人生？我这边疼，你那边斥责我不懂人生，这就是典型的缺乏换位思考。
三
昨晚睡得不错，因为我既喝了止疼片，又喝了安定片。安定片管用，除了晚上，上午十一点后，又美美地睡到下午一点多。不要以为睡着也是很舒服的，我一旦睡着，只能有一种姿势，不是常人那样可以磨牙，可以伸懒腰，可以捉耳挠腮。我只能呆板地躺着，一旦想翻身，脖子的疼痛就要把我唤醒。然后，自己拿准一个觉得舒服的位置，继续等待新的困意的来临，有时就等到天亮，才有些睡意。
昨晚包扎好脖子，上床就十一点了。我简单跟几个关心我的好友聊了几句，就睡觉了。似乎没有听音乐，不知不觉睡到了四点多。算来，熟睡了五个多小时，很难得。到了六点多，老婆沏了俩鸡蛋，要喂我。我从床上坐起来，先解决的不是吃饭问题，而是把口腔的黏液清理出来。我吐了一口又一口，口腔的天花板总是黏糊糊的。无奈，我让老婆拿来冰块，小口小口地化，吃了几个冰块，嘴里有了清爽的感觉。老婆很快用针管在我口中注进了沏鸡蛋。然后躺下又睡。也许又睡着了，到了十点，老婆喊我吃饭，应该算是早饭吧。
我起来，坐在沙发上，等待给我的脖子换药。我知道，考验我的时间又到了。
第一道工序是，把脖子上的纱布和绷带揭开，去掉。老婆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揭开，遇到定痂处，我就开始疼了。有时老婆觉得没用力，但一旦扯动跟患处粘连的地方，我就疼得一哆嗦，伸手迅速抓住老婆的手。
揭开纱布，然后拿掉医疗用膜，这个没有痛苦。然后还要清理纱布线头，这个有点疼。线头深入到肉里面，又要用盐水冲，慢慢地清理掉。
小小的一根线，一旦与定痂的皮肤粘连起来，就不能用力拽，否则会疼得呲牙咧嘴。
第二道工序是老婆用注射器抽了盐水，冲洗溃疡处，当盐水冲洗的时候，如果老婆稍微用力，溃疡处的感觉就好像针尖碰到了似的。一般说来，我会伸出一只手，挡着老婆的手，一旦觉得疼痛，迅速拂开她的手腕。这个过程不太痛苦，大约十多分钟。
第三道工序是极其痛苦的。老婆用棉签蘸了康复新液，在患处滚动，她要把患处的一层白膜擦去。这层白膜我没有见到过，大约是患处的污物。这个动作对伤口的刺激很大，伤口本来是疼的，你拿着棍子去捅，只能是疼上加疼。白膜粘在患处，很顽固，老婆要用棉签滚动很多次才把这一层白膜去掉。老婆动作足够轻柔，但对我来说不啻于拿棍子去捅。我疼了，就拍老婆的腿。然后，伸手去攥老婆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清理完左边，又清理右边，这个过程至少是半个小时。那种疼啊，真是没法用语言形容，我双腿紧绷，嘴唇紧绷，眉头紧皱，双肩紧耸。当疼痛袭来的时候，我就双腿跺脚，口吸凉气。
第四道工序是涂药，老婆用棉签蘸着康复新液在患处抹，药液对患处的刺激又是一番疼痛，不过这种疼痛比拭擦白膜的疼痛，会轻松很多。
抹了药，要晾干，趁着这个时间吃饭吧。今天上午，十点多，我在老婆和妹妹的注视下，先是吃冰块，把嘴里的黏液吐掉，接着端起海碗，对就是海碗，比我们喝粥的碗碗大几倍，一口口地喝粥。一边喝，一边暗自计数，一口，两口，喝到第十口，就会停下，喘息片刻。经过艰苦的努力，我喝完了，得到了老婆的表扬。
喝完了，就喝药，升白片、升血丸。升白片是四片小小的药片，棕色的，一口咽下。升血丸是褐色的黄豆大小的颗粒，我每次在手掌上倒5至10粒，然后小口喝水，慢慢地咽下去。此时，已经不能仰脸了，脖子下面定痂的皮肤牢牢地像一根根线，扯着脖子，头不能摇头，否则定痂的皮肤就会疼。
此时，脖颈处逐渐热辣辣地疼，脖子晾干了，溃疡的边缘皮肤就凝固了，脖子就不能动。老婆命令我去洗手，我低头，耸肩，像被批斗的罪犯那样，亦步亦趋地去洗手间。洗手时，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成了怪物，连自己都不敢认了。
老婆拿着剪刀，把一块膜分开，贴到我的脖子两侧，然后裹上厚厚的绷带。这是，脖子才略显舒服。我赶紧上床躺着，一动不动，似乎只有此时，才感到一丝舒服。
这就是今天的一次疼痛，实际上比上周老婆按照自己的理解给我换药时，要轻松很多。实际上，这也不是真正的疼，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是哪种内脏的、浑身难受的疼，不得不注射吗啡，到了那种疼痛，你懂的，我更懂的。但愿它很晚很久后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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