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卿:一抹猪油、第一口咖啡,舌尖上我的高考

风物君按

电影里,

高考,和青春、梦想、爱情紧紧地连在一起;

新闻里,

高考,是一群家长顶着烈日守候在校园门口;

现实中,

高考,和古诗词、英文单词、定律函数密不可分。

在《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的回忆里,和高考有关的日子里,一些吃的场景让他至今念念不忘——

一把凝固的猪油,抹在了我的备考岁月

我生长在安徽省东北部的一个小县城,那里很偏僻、很保守,每一天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样的。一个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在我之前需要通过参军,到了我这一代,唯一的途径便换成了高考。

从我上高中开始,我就被班级里的学习气氛震撼了。我的同学们夜以继日地背书和做题,好像考不上大学人生就要画上句号一样。尤其是班里的农村同学,他们住在学校临时搭建的简易的防震棚里,一间宿舍差不多要住30个人,大通铺,这种情形在刘震云先生的小说《塔铺》里也被描写得淋漓尽致。

同学们一般是周日晚上回来,带上十几个馍馍和一茶缸子咸菜,他们没有钱,更没有时间去吃所谓的美食。一个星期,咸菜吃完,周六再回家盛上一缸。我吃过一个同学的咸菜,腌的萝卜干,上面有很大粒的结晶盐,那是真咸啊。

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记得班里有一个同学是孤儿,这意味着连咸菜都没有人给他带。一次,在学校食堂排队打馒头,那种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烫手的馒头,他买了两个,然后都从中间掰了一条缝,随即探身在厨案上抓了一把猪油,凝固的猪油,抹在馒头的夹缝里。他一边大口咬着,一边狂奔,后面是食堂大师傅拿着长柄的勺子恶毒地咒骂。这个场景我一辈子都记得。

喝了食堂的煮咖啡,我第一天睡在了考场上

那个时候,我家虽然条件好一些,也基本上没什么吃的,一日三餐也就是吃饱。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食物跟高考相关,我倒是记得一样,它影响了我十年——那就是咖啡。

我的中学有几位上海的教师,完全是出于好意,希望我们考试的时候更加兴奋,所以让学校的食堂煮了两大锅咖啡,盛在保温桶里,并且安利了很多咖啡有助于思维敏捷的话。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大茶杯。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喝过咖啡,只觉得那是外国人的奢侈品,结果,第一天考得完全糊了,尤其是下午的地理,那是我的强项,考着考着我竟然睡着了,试卷都没有答完。

此后的十年,只要喝咖啡,我就犯困。直到1994年,我戒断了白酒之后,才渐渐喜欢上咖啡这种东西。这真是种奇妙的体验。

大别山毛坦厂,妈妈的陪考饭 

在拍摄《舌尖2》《三餐》这一集时,我们选择了安徽大别山深处的毛坦厂中学作为我们的拍摄点。在那里,我们结识了几位准备高考冲刺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在高考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孩子们的家庭完全处在战时状态,孩子母亲甚至冒着被辞退的危险长期在这个偏僻寂静的山区小镇为孩子打理生活。平日在家里的节令食物被他们创造性地复制到租住的农民房里,比如说初春的蒿子粑粑,母亲用豆浆机、电饼铛取代了石磨和柴火灶,也能做得像模像样。每个星期,更是有两次新煮的老母鸡汤。

拍摄的小主人公后来考上了名牌大学,我想在大别山里的那一年特殊的日子和特殊的食物,一定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本文为地道风物独家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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