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见 || 宋瑞林：我们都是大山的孩子(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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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大山的孩子》(下篇)
作者｜宋瑞林（陕西）
车子行进在乡村水泥路上，象鱼儿在水上打漂，轻快，飘逸。不多大一会，我们就回到旅社。
放下行李，忙着洗漱。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洛南文艺圈的“晁盖”刘琰珺打来的，他略带责备而又开玩笑的说：陈敏女士来洛南三要，你为啥不给我们说，我现在从县城乘车刚到三要，同行的还有刘剑锋，杨克江二位先生，瑞林，你看我们在那里宴请陈敏一行？
“在金芙蓉酒家吧。”我说。金芙蓉酒家位于三要水泥厂，环境优雅，又是地道的家乡饭菜，在小镇很有特色的。说话间，我们的彼此的车就都停在了酒家门口，车上走下了醉意朦胧的刘剑锋先生，还有杨克江，刘琰珺二位青年作家。
一向文质彬彬，风流儒雅的刘剑锋和陈敏开着善意的玩笑，陈老师沉静的微笑着。
我们谦让着坐下来，陈敏老师说饭菜简单些吧。不大一会，服务员就端上了琰珺家乡“九泉豆腐”，我们和他开着玩笑，品尝着水煮豆腐，陈姐和张女士连连称赞九泉豆腐就是比城里的豆腐好吃。
夜幕降临，街灯明亮。从酒店出来，走在街上，夜风轻轻的撩起我们的衣襟。
在旅馆，我们这一帮文友，海阔天空的豪谝神聊，乡间生活的艰辛和淳朴，乡间风景的旖旎和神秘……远远胜过旅游胜地导游干瘪机械的解说词。
第二天，依然是风清日朗的好天气。刘剑锋先生因为主持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不得不返回，刘先生一再解释，要知道陈敏来，他把这档子事辞了，好好陪陈姐游一回文显山。
作别了刘先生，我们在小镇超市购置了饮料，面包以及小药品之类的登山必备的东西。
原本订好的车，仍不见来。还是晁盖厉害，一个电话，一辆商务车嘎然而止在我们面前。
我们互相谦让着上了车，我和陈姐坐在一起。清晨的小镇，还笼罩在一片雾岚湿烟中，更显示了小镇的古朴，宁静。 车子开的很快，车窗外不时闪过下地的人，赶集的人。河滩上有一个牧羊的老汉，吆喝着他的羊，羊儿在安详的啃食着绿草，传来几声咩咩咩的叫声。
游文显，我是导游，我给大家介绍沿途的风景。我说，文显山旅游景区是一个大的地理范畴，它包括文显山山麓的会仙村，高耀村﹑三条岭村﹑里龙村四个村的所有景点和传说。
我的老家就在三条岭村，顾名思义，就是有三道岭。第一道岭名曰门楼岭，高巍险峻。第二道岭，青峰对峙，壁立千仞。第三道岭因岭上长了一株百年老榆树 ，又称榆钱岭。在毛泽东时代，家乡人发扬战天斗地的精神，将原本山环水绕，层峦叠嶂的小村，截山改河，改路。如今，双会路如一条飘带随山移水转，一直与丹凤县境内的石门，峦庄，庾岭镇相通。车子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爬行，当行至一个形似蜘蛛的山包时，我叮咛司机说，一定小心，这里会车，司机双方互相看不见，很危险的。有历史传说的是二道岭，因了岭上有一个炮楼，相传是先民当年和“长毛”作战时的遗址。岭上还有一个土地庙，每年正月十五和除夕夜，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登山涉水，前来焚香祷告，祈祷神灵。斯时，鞭炮声声，香烟袅袅，也算是乡间一道风景线吧。
闻名遐迩的“八里乾江十样景”集中在三条岭村和高耀村境内。文显山是典型的卡斯特地貌，乾江河在崇山峻岭间奔流，直到在一个富有诗意的小村子——月亮沟村，突然从山脚奔涌而出，源源不断，形成一潭碧水。至此，乾江河才形成地上河，一路逶迤流去，千百年来唱着不知疲倦的歌。
八里乾江的景色特征，家乡人用“两个狮子朝天吼，九个螺丝堵水口。”做了形象的概括。笔者门前，两座山峰隔河相望，巍然屹立，状如雄狮昂首云天而啸。乾花崖上多的是白桦林和油松林，一年四季，郁郁苍苍，颇有几份黄山松的韵味。从乾江河到会仙村，当年没有公路，山里人赶路，要涉过九条河流，才能上岸。山里人修房的椽檩也都是等山洪暴发时才将木材放舟而下，这很有些像作家叶蔚林的著名小说《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的意境。当时最苦的要数乡邮递员王麦成同志了。当年是他扛着绿色的邮政自行车，涉过大大小小的九条河流，不管是浊浪翻滚的汛期，还是滴水成冰的寒冬，他都能将报刊，书信准确无误的送到老乡家里。乾江河的柔波啊，你该记住那悠悠往事，记住那个憨厚的山里后生。如今，当年英俊后生王麦成患脑梗，妻子也因上山打柴摔成瘫痪，一家人的故事让人辛酸，感叹。
八里乾江，不仅仅水流千回百转，波光潋滟，而且沿途景点众多，各种传说扑朔迷离，令人仿佛走进美丽的艺术长廊。不必说黑狗望肝花的神奇，也不必说巾帼英雄杨八姐弯弓射箭的飞沙走石，单是乾江河一带，景点达数十处之多。乾江河两岸奇峰罗列，各显风流。这里的山，有的好像古代的武士，昂首挺立。有的宛然下河饮水的大象，从容坦然。有的形似莲花盛开，有的状如巨蟒盘旋，令游客目不暇接，遐想万千。这里的水，清澈的让你感觉不到她在流淌，风乍起，吹皱一湾粼粼碧波，时不时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更增添了乾江河的幽静和美丽。
乾花崖，箭眼﹑大小龙潭﹑出水洞﹑栓马桩﹑蜡台山……单是这些形象的地名就令人心驰神往了。听着我的絮絮而谈，车上的陈姐和同伴们静静的听着，擅长理性思维作家的杨克思也活跃起来，他称赞说生活在乾江河畔的人，一个个都是天才的诗人。山水游记作家刘琰珺眯了眼，不时按动快门，青年诗人秦豫摸出笔纸，逸兴湍飞，诗性大发……
也许是受了80后诗人秦豫的青春感染吧，陈敏女士和秦豫出水洞接连合了几张影，他们笑的很开心，连脚下的小鱼也悄悄的游过来了，唼喋着吐着水泡。
我们在乾江河畔徜徉了大约近一个小时，此时，已近正午，火辣辣的阳光晃人眼。我敦促大家，上山的路还远着哩，更好看的风景还在后面呢，听了我的蛊惑，大家纷纷上了车。
庆门沟的山路是水泥路，车子不再颠簸，走的轻快多了。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山上的绿树蓊郁，藤蔓缠绕，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
车子行至文显山脚下，下得车来，看见了几间牛圈，还有将要坍塌的老屋，陈敏和女伴好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欣然与它们合影留念。
要登山了，每向前走一步，就靠近文显山一步，我鼓动大家说。这是一条山上的雨水冲激出来的一条峡谷，脚下几乎没有路，简直是绝云而上的天梯一般。我们互相牵着手，个个气喘吁吁，刚才还开着玩笑，这时一个个都绷紧了脸，一张张脸庞上热汗涔涔，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头。
与我们同行的司机，走起山路来，显得很轻松，他在我们休息的间隙，钻进丛林中采摘着这时节最好吃的山中野小蒜，不一会，他手中就攥了一大把。
路依然很陡峭，越往上走，给游客踩踏的山中小径，象一条灰白的蛇在林中盘来拐去。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山梁梁上，树林阴翳，阳光斑驳，我们疲惫的躺在树荫下，树下是软绵绵的落叶，眯了眼，吮吸着林间草木的清香，还有腐烂的落叶味。山林间一片静寂，寂静而灿烂的山林，在茫茫岁月的风雨中寂寞的生长，有的枝繁叶茂，冠盖云集，有的则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充满了葱绿和青涩。枝柯间有一个空空的鸟巢，鸟是觅食去了，还是不再回来？只留一个空巢，让人遐想不已。
途中，有两块巨石凌空而起，宛然一只巨龟，可爱的乌龟正探出头来，傻乎乎的看着我们。文静，秀气的张女士高兴的拍摄了这个可爱的龟石。
汗快流干了，衣服早湿透了。我们个个象被抛在岸上的鱼，虚脱一般，张着嘴巴，艰难的喘息。
又走过一段陡峭的山路，终于来到了文显山面前。临风而立，衣袂飘飘。放眼望去，群山连绵，千峰万岭，一片苍翠，光影变幻，影影绰绰。天地如此寥廓，苍茫，正是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我介绍说，文显山为百里蟒岭的终端，再往过看，就进入了伏牛山系，你看，那就是莽莽苍苍的中原大地啊。
山上庙宇众多，可惜当年的雕梁画栋，毁于“文革”。我们一个一个庙顶礼膜拜，人人神情肃穆，凝重。我们不仅仅是向佛参拜，更是一次灵魂的无声洗礼。
庙里的神像有的慈眉善目，有的金刚怒目，有的面容慈祥，有的笑靥如花，面对这些或泥塑或木刻的神像，无不在默默告诫我们，漫漫人生，人要有一颗善良的心，隐忍的心，包容的心。
我们的到来，山中道士很高兴，我和陈敏大姐走进老人用茅草搭建的茅屋，和他攀谈起来。老人说：贵客来临，我给你们烧水喝吧。陈敏大姐和老人聊了很久，看老人生活如此简朴，清苦，陈姐掏出一百元钱给了老人，老人谦让着。我把随身带的面包，糕点送给了老人吃。
山上负责修建庙宇的当地人李金龙介绍说，我们头顶就是名扬四方的文显翠屏，他说，每逢雨过天晴，南崖上的山洞里，白云飘飘，象棉絮一样，好看的很。云架山的名字就是因此而得名。
我们细心的观看，品赏，陈敏大姐用她纤细的手小心的抚摸着一块块石碑，象抚摸着历尽沧桑老人的皮肤。
据《洛南县志》记载，文显山属于道教圣地。从供奉的神像可以判断，文显山的庙宇年代久远，商山四皓曾在此小居，大兴土木于明代，鼎盛于清代，已有600多年的历史。
从残垣断壁我们发现有清代当年修建庙宇的记载，石碑上镌刻着投资建庙人名字，风雨漫漶，碑上的名字明灭可见，石碑静静的矗立着，在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烟云的变幻，也讲述着人世间的白云苍狗。
站在玉皇顶上，极目远眺，云蒸霞蔚。只有在此时你才发现，我们商洛是山的海洋，山的波浪涌向辽远的天际。那些高楼大厦繁华街市统统淹没在青峰翠谷中，不由人发出人是自然之子的浩叹。
斜阳淡照，我们依依不舍走下山来。作家杨克江顾不得旅途的劳累，尽管他的价值300多元的苹果牌皮鞋一只鞋跟被山石磕掉了，他仍滔滔不绝的讲着欧洲文学，谈他对宇宙，历史，人生，社会的独特看法和感悟。说的大家慵懒的情绪再一次被激活起来。杨克江，一个纯洁的大孩子。这个外表看似拙朴，其实内藏花园的汉子，他像昄依佛门的苦僧一样眷恋着文学与文字，他的哲理散文在《中华散文》，《散文百家》上刊发，部分作品被作为中考，高考语文阅读训练题。他是我尊敬的优秀作家之一。
一步步挨下山来，途中琰珺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作家胡涛打来的，他说他已在双关农家乐摆酒设宴等着我们呢。胡涛先生，我们私下里戏称他胡主席，因为在洛南文学圈他相对年长，又是政府部门的官员，但他没有沾染官场的毛病。他为人谦和、温厚，为文朴素、深刻，又不失作家的良知和正义。他的小说集《黄牌警告》在社会上产生了良好的反响。他把一部分稿费通过中国作协捐给了汶川灾区，这一义举，一时传为文坛佳话。这一事件本身，再一次证明了作家与人民同在，与祖国同在这一深刻的主题。
胡涛先生也是听刘剑锋说我们上山去了，就偕同爱人，一路驱车来到石峡口农家乐，等候我们下山。
车子驶进绿树连村暗的村子，胡先生和夫人微笑站在路畔。胡先生和我们一一握手，并打来一盆清凉的山中泉水，拿出他雪白的毛巾，让我们洗去一路的风尘。
落座后，胡先生一一为我们斟酒，并催我们吃菜吃饭，他用筷子不停的给陈敏和张女士夹菜。他的热情，厚朴感动着在座的每一个人。我们边吃边谈，举箸间，我们看见网笼中的孔雀在走来走去，胆小的野兔翕动着三瓣嘴，野鸡嗤的一声飞过，我们仿佛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
饭毕，已是暮色苍茫时分。我们分乘在两辆小车上。一路顺风到小镇。此时，小镇已是灯火辉煌，我们和胡主席夫妇，杨克江，刘琰珺握手而别。
陪我们跑了一天的司机把他采摘的小蒜送给了陈敏和她的女友，然后就悄悄的离开了。等我们发现时，他已回家了。
陈敏和女友很累，又在小镇留宿一晚，我们说了一会话，就歇息了。
5月3日，依然是艳阳天，陈敏和女友与我握别在路旁。挥挥手，走了。
望着远去的中巴车，站在春风杨柳的五月天空下，我一个人凝神伫立了很久很久。
宋瑞林，陕西洛南人，生于六十年代末。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酷爱文学文字，迄今为止，先后在《陕西工人报》、《咸阳日报》、《商洛日报》、《商洛电视报》、《西部文化》、《商洛文化》、《陕西民政》等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文学评论一百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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