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献花 | 职称
南纬从职称科回来,就对妻子狠发脾气,妻子莫名其妙:怎么啦?
南纬也懒得跟妻子解释。
不错,南纬是一名小学教师。兢兢业业工作十来多年,他与妻子、儿子仍是那两室一厅房子,生活也紧巴。这不,学校终于轮上自己要进副高职称了,工资多少能涨个几百,多少能给生活减少些负担。
南纬真为此高兴。论文,A级英语,不惜辛苦进修硕士学位——用南纬的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职称科把关通过,再报送省人事厅复审,晋升副高职称成功率就十有八九了。
初见刘科长,刘科长很客气:好,教师好啊!
南纬也附和笑:刘科长,您看我进职称这事——
刘科长心不在焉翻看着南纬的资料,并不搭理南纬。
南纬会意,趁办公室没其他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硬塞在刘科长兜里。
干啥,你这是干啥?搞腐败?刘科长厉声呵斥的同时并没把红包掏出来。
南纬吓一身冷汗,强做镇定,讨好刘科长:全靠您费心!
刘科长对南纬说,他得仔细看他的资料,得与职称科相关人员商量。
南纬对刘科长再三感谢!
南纬再找刘科长,办公室一小伙打趣:唉,要称呼刘副局长,刘科长马上就要晋升局长!
刘科长一脸严肃,但南纬发现刘科长眼神里那强忍着的喜悦。于是恭维道:祝贺刘科——局长!
刘科长摆出一副大官样儿:这段时间忙得很!
南纬站在职称科办公室里,坐也不是,退也不是。刘科长便没话找话:唉,你在哪个学校?
南纬赶紧答:市二小六年级一班。
市二小六年级一班?巧,我儿子好像也在你班。刘科长惊!
南纬喜:名字儿?
刘一熊,昨天考卷还叫家长签字来着。刘科长说。
可刘一熊同学——南纬把下面的话卡住了。他知道刘一熊同学,人高马大,在班级里犹如羊群里的大野马。成绩也是班里倒数第一。他往往被这学生气得想甩课本走人。
刘一熊表现不好吗?刘科长看着南纬脸色追问。
南纬干咳一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干脆说了。
南纬把刘一熊在班内学习以及调皮情况如实说了,并对刘科长说一些教育孩子建议。这一下,刘科长脸上挂不住,笑脸变为难堪的僵红,表情烦怒。因为办公室其他人一直偷看他们笑。
南纬真不愧三句话不离本行,说起话来,首先,其次,然后,甚至还用上孔子的之乎者也,没完没了。
刘科长像弹簧一样从座椅上弹起,打断南纬:我有事出去一下。南纬一直等,可等来的只是下班时间。
南纬着急:机会可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儿。南纬一着急就整天吃不好饭,整晚睡不着觉,有时躺在沙发上迷糊一会儿,还胡说梦话,梦话当然还是关于职称。
妻子埋怨,多大点事儿!多去找几趟不就行了。南纬还真听妻子的话,一次,刘科长开会;二次,刘科长开会;三次刘科长开会;四次,五次,六次,南纬也说不清是第几次,终于见到刘科长。刘科长问:刘一熊,这段表现咋样?要不叫他坐前排,跟好学生坐一起,近朱者赤嘛?孩子还小,就靠你费心了。刘科长说这话时,真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南纬这时又忘自己干啥来了。正色道:那不行。座位向来是按照学生高矮排的,学生眼睛可是雪亮的,容不得一点假。刘一熊坐在前排,会挡住后排学生视线——
刘科长只捧头沉思,不说话。
南纬意思到自己又犯错,赶忙赔笑:我错了,刘一熊同学我会尽力把他排在前排,可我职称——
刘科长向南纬连摆手:不用了。
当然这次,又搞砸了。
妻子知道缘由,费劲儿才想出个完美办法:让南纬把刘一熊的椅子偷拿回来,把四条腿锯各掉一截,这样,刘一熊坐前排,再也挡不住后排学生视线。
果然,南纬照做了。可刘一熊不同意了。说南纬:您怎知道我学习不好是因为座位呢!更有学生义愤填膺,把南纬所作为告校长室:说南纬老师不但破坏公共财产,还徇私情!
南纬向校长检讨,向学生检讨:说老师啊,无论多大点权利,都不能徇私情。他知错就改!
南纬再次怀着一刻非常疲劳的心情,揣着大中华,去职称科找刘科长,问其办公室成员,他们都避而不答。南纬问急了:还是那小伙,偷偷指着刘科长的座位,意味深长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语气:他——为争副局长的座位,那个了。
那个?南纬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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