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宁 | 归来

归来

腾一下，我飞起来了。

越过房屋，跨过河流，我在高山上飞。

我张开双臂，张大嘴，迎着风，大口大口地吸气……好了，呼吸顺畅多了。身体也放松下来了。

回头望，那片灰蒙蒙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现在，我已经到了万米高空，正在自由翱翔。

一只小鸟在前面飞，我奋起追上它。

它惊讶地问，你咋在这儿？

我说，下面有霾，还冷，我就逃出来了。

它哦了一声继续飞。不一会儿，它就飞远了。

一朵白云飘过来，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的身体，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只小鸟又飞过来了。它说，这儿恐怕不适合你。

我说，感觉挺好的呀，我不回去。

我把四肢尽力地舒展开，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迎面有个东西飞过来了，不像是小鸟，是啥呢？近了一看，原来是个人。但已经死了。而且肢体不全、面目狰狞！好可怕，我赶紧往一旁闪了一下。

咋会有死人在这里飞呢？哦……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宇航员们在天空中看到了一些人，他们都是从地球上飞出去的。由于远离了人类的喧嚣，承受不了宇宙中巨大的寂寞，最终都痛苦地死去了……

你还没回去啊？一个声音响起。

回头看，原来是小鸟又飞过来了。是它在跟我说话。我看了它一眼，想了想，赶紧往下飞去。

可是，很快我就又看见了那灰蒙蒙的世界……

我又往上飞，死也不死在那里！

我想飞快些，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好像总是快不起来。细细感觉了一下，好像是有股力量在往下拽我。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飞， 但还是快不起来。

谁在拽我呢？我看了看，下面没人，连只小鸟也没有。我往下飞了飞，感到那股力量又强了一些。我再往下飞，那股力量更强了。谁呢？谁在拽我呢？

我继续往下飞。

这时离地面越来越近了，那股力量扑面而来。我寻找着那股力量，终于嗅到了一股气息。这股气息太熟悉了，它就是痛苦和幸福。

我又往上飞。我看也不想看到痛苦。我受够了。

可是，我没飞起来。我的脚抬不动。翅膀也展不开。我往下看了看，原来是幸福，是她也在拽着我。

我犹豫了……

我在空中盘旋，心里想着能拽我回去的理由。可是想来想去，除了灰蒙蒙，还是灰蒙蒙……

我想往上飞，可是还是飞不起来。我看了看，痛苦和幸福都在拽着我。我说你们松手吧，让我飞走。

他们说，回来吧，孩子。这儿才是你的家。

我看着痛苦，那你为啥老让我受苦呢？！

痛苦苦笑，你说呢？

我又看着幸福，你给过我幸福吗？！

幸福脸红了，你说呢？

两只小鸟飞过来了。肩并着肩。一会儿啾啾啾，相望一下。一会儿又啁啁啁，相望一下。

我仔细想走过的路，一路上的风风雨雨……遇见的人、看见的景、熟悉的街市、小河边洗衣的女子、水中嬉戏的鸟儿……

我哭了。

播音员正在播报天气：雾霾会很快散去，灿烂的阳光将洒满大地。

---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