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最后的野生租客——猫

Aug.

19.2020

有人在大连滨海路上看见过野生的鹿,还有人说附近的某些山上有野狼的踪迹,这些文明城市里偶然冒头的野生动物,如今已实属罕见。不过,如果有人跟你说看见了野生的猫,你一定不会觉得稀奇,因为它们似乎已经脱离了“野生”这个词的束缚。

然而,当你在街道市井遇见了一只倒在阳光里熟睡的猫咪时,你不会想到它是有主人的,也不会因为它的流浪而感到心酸,似乎在猫的形容词里,“流浪”意味着“自由”。

这个城市里,猫咪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野生,也没有真正被驯服的家宠,它们就像是这座城市的见证者,以一种租客的身份游走于世,自有去处。

它们是很好的猎手,可以在文明的都市里找到最后的鼠类家族,也懂得偷懒,偶尔依靠自己的萌态换取人类的同情,从这座城市的主宰者手里得到食物。然而,人类的投喂对它们来说却更像是自然法则以外的零食,它们有权利选择吃或者不吃。在这一层面上,人类的行为只能是感动自己,甚至会因为得到猫咪的眷顾而倍感荣幸。于是,尽管是我们赐予它们食物,可事实上,我们却更像是奴隶,而它们却高高在上。

我身边有很多的爱猫人士,他们各有自己喜欢猫的方式,有的据为己有、有的随遇而欢、有的视如己出。大学时,楼下洗衣店的一位阿姨就对猫咪有着独特的喜爱方式,她也因此失去了“洗衣店阿姨”的称号,而被我们亲切地称呼为“猫阿姨”。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正蹲在宿舍楼的院子里抚摸一只肥胖的橘猫。她从店里走出来,看见我喜欢猫便对我说:“你看它多可爱呀,去给它买一根鸡肉肠吧。”学生是仅次于士兵的一群听话的人,我那时候没有多想便去买了一根香肠。可是事实却让我懂得了,猫是一种懂得拒绝填鸭式进食的动物,这一点,它比学生们强多了。

后来,我从好朋友那里得知,这位猫阿姨“收留”了很多流浪猫,她把它们“安置”在一所隐蔽的仓库里,以及墙后一架铁笼子中。因为阿姨经常有事不在,便让同样爱猫的朋友帮忙照料。

有一次我随她一起去给猫喂食,当我见到这些猫咪的所在地时,我便突然觉得,原来“收留”这个词,并不一定是褒义的,而所谓“安置”更像是一种囚禁与围困。

黑压压的仓库里,明亮的一双双眼睛在渴望着食物的到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猫咪的味道难闻,也是我第一次开始对猫阿姨感到畏惧。好朋友对我说,她每隔几天就要来帮阿姨喂猫,还要帮忙给病猫上药。说实话,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病猫,真的很难说是因为它们生病了才找到了猫阿姨,还是因为被统一安置而感染了病毒。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再去陪朋友喂猫了,甚至有时候在路过那间密不透风的仓库时,都会觉得脊背发凉。因为你知道的,就像家里养猫的人都知道的那件事,猫是不能放出去的,因为它们的生存能力会让这群物种绝不止步于一方铜墙铁壁,哪怕是一只宠物猫,也不会依赖于主人的喂食而拒绝自由。

那群被关在仓库里的猫,繁殖迅速,病魔缠身,它们的存在让我想到了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我们。的确,被人溺爱的感受很好,在一间教室里日夜被灌输“知识决定命运”的理论也很安逸。但是,每当我看见城市里四处游走的猫咪时,就会开始羡慕这些野生的租客。它们有时候自己觅食,有时候吃人类“施舍”的猫粮,有时倚在墙角的暖阳里打盹儿,有时闲步于草丛深处。它们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不需要人类庇佑也懂得在这座城市生存的方式,它们从没有被驯服过,也不像其他那些野生动物那样不敢涉足人类的生活。

或许,我们的存在和猫咪一样,有着不可言说的宿命。还记得去年我们游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四处寻找房子的时候,就像流浪的旅人在岁月的涤荡中寻觅自己的归宿。而那段时间,我遇见过无数只猫,它们就生活在我眼下居住的地方,随时可能远走他乡,也可能一生走不出安逸的牢房。

我们共享这个世界,有时候觉得,只有能力者才配得上真正的自由,而身为人类的我们甚至还没有一只猫懂得放手一搏。

雨萌小站

I

(0)

相关推荐